“为何不解释?”
阿檀退无可退:“皇上让我解释什么?”
她语气略微疏离,令皇帝难受死了。
他开口:“阿檀好没良心,忘了这些年朕怎么对你好了吗?”
提及此,阿檀心生愧疚,头埋得越发低了。
后退一步时差点被木墩绊倒,还是皇帝眼疾手快扶住她。
“朕这些年教你读书,教你骑马,给你享用不尽的金银和荣耀,到头来你却瞒着朕给自己找金龟婿。”
这话说得阿檀极端无情,阿檀有些受不住,忙摇头:“不是的。”
“那你说是怎样?”
“我......我及笄了总要嫁人,嫂嫂说宋公子是个好的,我就想......就想......”
“就想嫁旁人?”
阿圆咬唇。
他咄咄逼人,跟以往那副温柔模样截然不同。适才宋公子惨白的脸还在眼前,谁人都知晓,她这一过来,她跟宋公子的亲事就泡汤了。
好不容易找到个不畏强权敢讨她回去做儿媳的人家,可就这么生生地被他破坏。
阿檀气!
两人相熟已久,对方一举一动哪怕一个眼神一声叹息都能感受得清清楚楚。
阿檀此时心情,皇帝自然也感受到了。
从她疏离的行礼,到此刻沉默不言,想必内心在气他搅坏了她大好姻缘。
他心底冷笑。
看来她相中了那瘦得跟只小鸡仔似的宋谦。
“紫气东腾耀千里,鸾凤展翅在今朝。”若慧安大师没说错,阿檀本该是他的。然而他的人却心心恋恋想嫁旁人,还一声不响地背着他来跟人相看。
前两日在干清殿批阅奏章,听暗卫禀报说她要相亲,还偷偷摸摸地约在这样的地方。
他气得额头突突跳,当即便也应下崔婉柔的邀请,就是想今日来捉她。
此时见她不仅没悔改,反而与他置气,皇帝越想越扎心。
阿檀气了会,却也知适可而止,毕竟他是皇帝。
忖了忖,她问:“我听说皇上跟崔小姐约好来游湖的,怎么不见崔小姐?”
不知为何,皇帝听了这句话,心情好了点。
他问:“你怎么知道朕跟崔小姐相约游湖?”
阿檀一噎,这消息虽说不是秘密,可也没传到明面上来。
她动了动唇,解释说:“我听说的。”
皇帝转身,傍着栏杆毫无顾忌地打量她。
见她妆容精致,香妃色的襦裙包裹着玲珑身段,柔美若仙,便有些不爽。
打扮这么好看,却是为了旁的男人。
他故作沉脸:“听谁说的?窥探帝王行踪可是死罪。”
话落,阿檀脸色突变。
她慌张跪下:“皇上,我....我自己打听的,不关旁人的事。”
“你这么说,是笃定朕不会治你的罪?”
他语气严厉,阿檀从未见他这般凶过。
心里有些委屈,同时还有些难过。她竭力忍下这些莫名的情绪,可眼泪却不听使唤地盈在眼眶。
她用力咬着唇,尽量让语气镇定:“民女知罪,任......皇上责罚。”
这声“民女”,陌生又疏离,还有些冷漠。
皇帝心头一酸,开始后悔起来。
他本意不想如此,却不知为何发展成了这样。
默了默,他说:“你起来,朕难道还真治你的罪不成?但只此一回,下不为例。”
见阿檀固执没动,他愠怒:“起来!”
阿檀道:“不敢,民女还是先跪着。适才皇上说有话要问民女,敢问是何话?若是没有,民女斗胆告退了。”
还斗胆,皇帝面色沉了沉,他看她现在就很大胆。
言下之意,是还想回去继续相亲?
门都没有!
“朕准你回去了?朕让你起来!”
他语气不算好,冷冰冰的,冻得阿檀发颤。
眼泪便忍不住流出来。
她缓缓起身,低着头不去看他。
皇帝起先还气她顽固不化,然而见她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顿时慌了。
“你怎么哭了?朕又没说你什么。”
他语气一软,阿檀委屈如洪水开闸:“你凶我了!”
“......”
“我......”皇帝张了张口,视线淡淡睨向四周的护卫及内侍。
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把自己当空气。内侍总管善解人意,立即将所有人悄悄撵走。很快,画舫二楼就只剩下皇帝和阿檀两人。
阿檀并非大声哭,而是像小猫似的呜呜咽咽,低声细语,眼泪跟淌水似的。
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皇帝这会儿真是后悔死了,他无措了会,低声哄道:“我没有凶你,我只是......”
阿檀低头背过身去,不想听他说话。
“......”
皇帝默了默,继续柔声道:“好,朕错了,朕不该凶你。但你今日此举就不该给朕一个解释么?”
这算什么道歉?两句话不到就开始质问她。
阿檀眼泪不要钱地流,她觉得自己冤得很。
他要立后要封妃是他的事,凭什么不准她相看人家?破坏了她的姻缘不说,还质问她要解释。
她要解释什么?
她长大了难道不能嫁人了?
难道这些年他宠爱她,是存着让她进宫当妃子的?
他以为这样是对她好了?却没问过她想不想。她才不想当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若是如此,还不如削发做姑子得了。
想到此,她眼泪流得更凶。
可皇帝自顾哄人,却没明白哄到点子上。
他好声好气自以为身份放得极低了,也兀自委屈地说:“朕这些年白疼你了,朕对你什么心你不清楚?你不声不响就背着朕出来相亲?你可曾想过朕的心情?”
“皇上!”阿檀气得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便是定律,大曌律法哪条不准许我嫁人了?”
“你——”
皇帝气,真是白哄了。
“阿檀,”他受伤问:“你这话置朕的心意于何地?”
“皇上什么心意?”阿檀豁出去了,抬脸看他:“那皇上说说,是什么心意?”
她决然道:“不论皇上是何心意,我不愿意!”
皇帝一愣,犹如突然进入腊月天,他站在冰天雪地间,心头发冷。
阿檀摸了把眼泪:“皇上只顾自己,可有问过我的想法?”
皇帝僵着未说话。
阿檀发泄后,渐渐平缓情绪。
“皇上,”她平静道:“我不想入宫,还请皇上成全。”
说完,她福了福身:“若皇上没其他话吩咐,我......民女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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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檀第一次相亲夭折,回府后,许瑜英说:“阿檀,不若等些时日,届时皇上的心思淡了,再重新相看人家如何?反正你现在才及笄,不急。”
皇上心思淡没淡不知道,自从画舫两人吵架过后没多久,阿檀病了。
婢女说是夜里贪凉开窗,邪气入体所以病了。
原本也不是什么重病,伤寒罢了,喝两副药就会好。可不知怎么的,阿檀蔫蔫的,断断续续地在闺中养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