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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春天到春天(8)

家里许多时候连人声都没有,安静的让人窒息,我觉得非常寂寞。

17岁开始我学会了逃学,日日在外面厮混,结识了一帮小混混,每天不是打电动就是泡酒吧。

我心里也明白,他们和我在一起,无非是因为我可以帮他们买单结帐刷卡。可是有什么关系呢?人生如此苦闷,如果用钱能买来朋友和快乐,又有什么不可以。

有时候会想起苏的声音和笑容,那么温柔又总是带着淡淡的忧伤,他会低低的唤我,“嗨,露丝公主,我的可爱的白玫瑰。”

好像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对于我的堕落,妈妈十分震惊。她气恼非常,浑身颤抖,却努力压抑自己的愤怒,冷静的质问,“我的小公主,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烦恼吗,告诉妈妈,让妈妈帮你。”

我抬起下巴,冷冷的盯着面前这个女人,这么多年了,妈妈依旧那么漂亮,时间在她身上似乎完全没有起作用,她的身材依旧苗条的似少女,肌肤光滑娇嫩,发鬓如云眼似翦水,可是,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的世界里没有我。即使现在,她依然要保持高贵的淑女风范来同我“谈判”。

我冷笑着哼一声,“尊敬的女王陛下,我没什么事,您不用费心过问。”不等边妈妈回答,我提起外套就冲出家门。

18岁那年,妈妈又要结婚了。

10

3月18日。那天是我的18岁生日。

中午的时候和外婆通电话,“囡囡,”听到外婆慈祥的声音,忽然觉得非常心酸,眼眶不禁湿了,“囡囡,你乖不乖啊,身体好不好,功课跟的上吗?今年要考大学了吧,想好念哪一科了吗?今天囡囡18岁了啊,外婆祝囡囡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喔。”

“外婆,我非常想你,我……我回来看你好不好。”我低头把玩一副蓝宝石银袖扣,还是苏给我的,这些年如他所说,每次我想外婆的时候都会拿出来看了又看。有时我会嘲笑自己,玩袖扣的时候大概不只是想外婆吧,我难道不想念苏吗?

“不用啦,外婆也想囡囡。囡囡要念书啊,等念完书再来看外婆好吗。而且你妈妈又要结婚了,你也走不开吧……”

什么,妈妈要结婚?我的心里好像忽然被人塞了一把稻草,又乱又闷,和外婆通完电话,我怔怔的坐倒在地毯上。

我站起身走出房间上三楼来到妈妈的书房门口,门虚掩着,妈妈正在讲电话,“……是呀,刚刚起身,还没吃饭……哪家馆子好一点呢?……你刚回来,我们该好好见次面才是……呵呵……”妈妈的笑声娇俏而愉快。我不记得妈妈这样对我笑过。

我大力推开门,面无表情的看着妈妈。

妈妈见我有些惊讶,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匆匆两句挂上了电话,咀边浮现一朵微笑对我说,“囡囡,你知道谁回来了……”

我粗暴的打断妈妈,“你又要结婚了?”

妈妈一惊,趋向前来想要抱我,我躲开她的手臂,“是真的吗?妈妈?你又要结婚了?”声音尖锐的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妈妈,这么多年,你一直在玩结婚的游戏还没腻吗?你说结婚后你会比较快乐,真的是这样吗?为什么不快乐还要结婚呢?是为了钱吗妈妈?你拥有的钱还不够多吗……”

“啪”的一声,我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咀角撕裂般的疼痛,接着咀里慢慢充溢甜甜的血腥味。妈妈举着手站在我面前,脸色苍白,身体簌簌发抖,全然没了平日的镇定与高贵。

“妈妈,我恨你。”我冷冷的吐出五个字,回头就走。回到房间,拎起外套刚想出门,忽然看见电话边的袖扣,我想了想还是伸手把袖扣塞进口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

“喂浅草,我是小白,出来吧。恩,老地方,你通知阿暮、吉川他们几个。BYE。”啪的一下阖上移动电话,我落寞的坐在新宿一家酒吧的路边,看着路灯逐一亮起,霓虹灯光迷离缤纷,路上车水马龙人流如梭。

离开家后,一个人在东京街头踯躅,漫无目的也不知道该去向何方。看着路上的行人,有的成双成对,有的三五成群,也有象我一样一个人的,却个个步履匆忙。他们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人生目标,为了别人或自己努力生活着,他们肯定有需要的人,一定也有人需要他们吧。我呢,一事无成,如此孤单,没有人需要我,我又需要谁呢?

整整一个下午,我一直在走路。我觉得好累,可又不能停下来,因为一旦我停下来就会觉得更累。

走到平时常来的酒吧时,我实在支持不住了,脚一软坐倒在路边。

妈妈现在是在和结婚对象约会吧,她是个做事很有原则的人,约定了就不会改变,即便女儿离家出走也不能影响她的日程安排。就是因为这样,我一次又一次的出走,最后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回去。如果没有人在意,我离家出走又有什么意义呢?

浅草是我同读一家女校的同学,家里有点钱,父母离异后也跟母亲住,平时母亲忙于工作也很少关心她。我们经常一起跷课逃学。其他几个则是有时一起玩的朋友,都是些无业游民。我大概很快就会变的和他们一样吧,很多时候我会这样想。

酒吧里人声喧嚣,烟雾迷蒙,形形色色的人都来这里寻求放松与刺激,舞池里跳舞的人仿佛一锅炸开的鱼。

“小白,我们去跳舞啊!”不知道谁大声嚷嚷。

“切……无聊”我哼了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咀角的伤口被酒精撩的有点疼。

“小白还真是纯情啊,在一起这么久,从来没见过小白抽烟跳舞,连衣服都裹的那么严,哈哈……哎,小白小姐,你的名字里又没有白,为什么要叫小白呢?”

“闭咀!喝你的酒,少罗嗦!”我很酷的一饮而尽。

小白,小白,多可爱的名字,是因为喜欢蜡笔小新吗?喜欢那只狗不是吗?几乎每个人都这么以为。不对不对,根本不是这样的。才不喜欢小新,我不能象小新那样恣意调皮,因为我根本没有象爱小新那样爱我的爸爸妈妈。我叫小白,是因为曾经有人叫我作他的可爱的白玫瑰。可是,再可爱的玫瑰对人们的生活来说只是点缀,需要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

“小白对不起,太晚了,我要回去了。”浅草怯生生的说。

“好,那么再见了,路上小心。那个长野,你送一下浅草。”我挥挥手,然后示意阿暮、吉川,“你们要不要走,我还要坐一会儿。”

“不不,小白我们陪你。”

“随便你们。”

走出酒吧的时候,已近黎明,天空微微有些发白,街上行人稀少,有几个醉鬼倒卧街头。我已经有几分酒意,冷风一吹,更觉得心口发堵,我踉跄两步撑着墙吐了出来。

“小白小姐,小白。”阿暮和吉川站在我身后犹豫着要不要扶我。

吐完以后觉得神智略微清醒些,我回身瞥了两个一头绿毛的小子,冷冰冰的说,“你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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