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说什么呀!她又没有抱怨天子没给赏。相反的,他们李家的慷慨和英雄气得到大大提升,连她这个男装的李家“三公子”都出了名。看向弟弟,她从他眼中读到很多、很多的不甘。有的时候,男人想的比女人的复杂、各式各样的念头也多些。“喂,喝酒!”
***
吃饱肚子、换好便服,送走急忙赶回家的柴家公子,李家父亲与四个子女坐在一块儿。四弟元吉是她同母的最后一个手足,同样也是习武念书地长大着,不过跟她及世民略疏远了些。
“……二姐出嫁时,姐姐是要在的。”四弟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和大哥很像;二弟一般不会太严肃,可严肃起来比大哥还吓人便是。
梓风眨眨眼,“哦,那是当然。”父亲的第二个女儿也要嫁人了呀?那么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轮到她。
“接下来就是梓风的喜酒了。这一场我们都是要去庆贺的,不论是否有事。”
“若真的有事,可以将喜酒放在军中喝。”梓风豪气万丈地道,震住了一干看好戏的手足。
“好!”只有唐国公笑呵呵地赞美,事实上他从没有反对过嫡长女的任何言行。“好,有志气。嗯,希望柴家小子能如大郎说的那样,不然真的配不上我女儿。”
梓风脸上并没有愉快或不快的表情,心里却对父亲的事后说法大大地不以为然。既然已经定下了亲,再来说这样的话有什么意义呢?!
梓风的部下并没有被分给四弟或者任何人。
她的四千骑兵!她的!
不会因出嫁减少一骑!
“恭喜三姑娘!”
一群剽悍的人向她道贺。场面其实有点滑稽。
“我成亲是喜事吗?……对,是喜事,那请继续恭喜我吧!”梓风朝着新旧部下点头。镶银丝的青色披风挡去了入夜后泛凉的秋风,披风下革带上悬着的宽剑偶然会碰到腿、给人真实的安全感,靴底下泥石杂草组成的地面也勉强算是平整。和宽广的老宅、不,仅仅跟母亲的别院相比,这里都可谓简陋到极点,可她偏偏更喜欢这里。
李家的影响力日高,来投奔的各路人等也更多,亲戚、姻亲、亲人的远亲……包括和柴家同宗的高家眷属也来了。
梓风对高家人特别留意,一来未婚夫特地写信来介绍,说是李家以前就和高家的外甥女、长孙姑娘“谈”过婚事。高家的渊源比李家更高,长孙家的武名也过得去;只是,她家用来成婚的儿子,好象只有世民一个呀……不过长孙姑娘看起来还不错……真的很不错的样子,看上去比她和柴家公子更般配一点点……
“三姑娘,二公子要去狩猎,想问姑娘是否加入。”
“当然加入!”梓风一甩披风。“各位,想活动、活动筋骨的就一起来吧……何家主,现在是白天,你怎么往屋子里走?”
当场被她揪住一个偷懒的。
“回去睡觉。在下晚上轮值警卫。”何潘仁的脸色还是那个死样子:被胡子遮住、看不清楚!
“哦,那让他们也安排我来警卫好了。”听上去挺有趣,还有,这家伙的胡子真难看。
“姑娘,上位者就要有上位者的样子。警卫这样的事还是留给部属来做,姑娘的心思还是……放在其他与姑娘地位相当的人身上。”
什么意思?
她盯住他。
“天气很好,姑娘与公子去打猎也是件好事。呃,不知道长孙家的小公子是否也能骑射。”
“哦,我问问他。”
何潘仁瞪住她风风火火冲去高家人的住处、揪出正在念书的长孙家小公子无忌去打猎的背影……差点忘了睡觉补眠之大计。
第二十六章
李家嫡长女的婚礼差一点就在军中举行了——幸亏唐国公向亲家开口延迟半年。因为突厥人真的撕破脸打过来了,而且还是和匈奴人差不多的地方:马邑。
古战场,果然还是战场!
唐国公在接旨意之前就把子女、将官和骑兵全部派往前线了,留下一点点步兵和他本人给皇帝使者一点面子。
这是一场真正的战争,李家的年轻人们首次面对的血腥战争。
马邑的守卫虽然不多,但突厥人也不如想象中的铺天盖地,大家都估计是某个部落。
何潘仁用突厥语说了几个可能的带头者的名字。梓风闻所未闻,这些都不是单于帐下的猛将和大酋长,只是一群跑错地方的抢劫者。
“杀!全杀!”
世民面无表情地下令。梓风也下了同样的命令,听说大哥和四弟也相同。
太原道的安抚大使如今成了杀戮之词,当然,杀戮的对象不是饥民、而且来自北方草原的匪徒。
近两万骑兵,有经验丰富的、也有刚学会骑马射箭不久的,分三个方向一齐攻向突破长城、在边境妄为的突厥士兵。
双方打得都没有太好的章法阵形,拼命狠劲上也不见得有太大的高下,只有一样是差别悬殊的,那就是李家的军队一点不担心后援的部队,而这支明显是没有好好准备的突厥部队没有后援——他们是依据劫掠地的物资进行补给,而在当地边卫军死守之下、能抢到的粮食军械不多,现在又遇上从未碰到的、士气极高的李家军队,于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吃了大亏、损失惨重。
“我怕再拖下去,单于的大军会驰援到此。那我们这点人,即使父亲援军赶到后也只有大败一途。”建成在席地而坐的帅帐中第一个发言。他是长子,自然要有长子的样子。
“那边的人对汉人军队突然的强大还是心有余悸的。”何潘仁在末位插了一句,随即又开始装聋作哑。
哦,还是前汉时的武功对草原的影响。但草原人没有完整的史书,只有变了调的传说和现实中的刀锋!
“那我们是等父亲来,还是继续作战,一鼓作气把突厥人赶走?”梓风只问她最关心的问题。除却第一、二、三次将人斩于马下时的作呕感觉,现在打起仗来就习惯多了,何况部下们都抢着挡在她面前:杀戮和被杀。她现在更习惯指挥进退,以及中等距离地射杀敌人,虽然前者不如后者来得熟练和有效,但经验总是慢慢积累起来的,不是吗。
“姑娘,不妨和大公子及二公子共同行动,因姑娘的兵力对这支突厥兵而言仍然太少。”三宝不轻不重地来上一句,但效果很明显——惹来少主人的白眼。
当然,梓风毫不犹豫地听了三宝的建议。虽不乐意承认,但这小子念书比她好那么一点点是事实。
“姐!”世民和几骑亲卫飞驰而来。“父亲中军明日傍晚就到!”
一路小跑而来的疲惫步兵能干什么?“我们的骑兵还是太少。”
“知道,可新的战马和骑兵还要有些时间才能上战场呀!”世民下意识反驳,“熟练阵法的步兵至少可以保卫城池。”
就是无法在广大的草原上狠狠打上一仗!梓风无奈地轻笑,她不喜欢旷日持久又没有意义的战斗,一点胜利感也无,就如同多日未清洗的头发一样讨人厌!“唉!弟,大哥那边情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