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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平阳(44)

“东都是好地方,但是不好打。京师是天子所在,隋天子弃都去南方、大失人心,若由唐国公占下……总比旁个叛军好吧,李某一向知道唐国公及几位公子、姑娘治军严明。”

“李大人,父亲未自行封王称帝,只沿用先辈的爵位、行招抚安民之事。所到之处不再有叛军和战乱。”她昨天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将父亲近一年来的信件、口讯和探子们带回来的消息全部理通,才发现一件事实:父亲从未打出新的国号。她几乎可以肯定的是,目前父亲不想公然反隋,只是起兵……戡乱为先……顺便将官兵打得落花流水。“大人不妨在见到父亲前先想好建言的内容。你不必说给我听,只管先想想。”

李老尚书点头,再点头。

这样的清正“忠良”,实在不是她能够承受得起的呀!还是早点送走比较好。

不过在梓风捧走烫手山芋之前,父亲的人倒先到了——她没派人找父亲呀?那说明真的有事情发生了!

怀着兴奋又微紧张的情绪,她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见来使。

来的人是父亲身边的亲信之一,说明父亲对自己还是很重视的,即便她是个不能继承也不能生下继承人的女儿。

***

“八万二。”梓风说了个确切的数字,不虚张声势也不妄自菲薄。“骑兵一万。存粮够十万人吃一年零四个月。”

“……三姑娘届时必然会接应公子的人马吧?”

“那是自然……不过请长史顺便护送两人去见父亲,一位是楼观的观主、他有天象气数之言要面呈父亲;另一位是我的现任长史、李文纪李大人,想来你知道这位老尚书。”

“是!那这里多谢姑娘!”

“另外请转告父亲,若我一直据在此、反而被动容易挨打,下月我会进军南下、我的士兵会到达京师外五十里的地方。”

“这……自然是由姑娘决定。呃,听唐国公说过,国公打算让姑娘自行开府仪三司。”

“那须得听从父亲的安排。”

“姑娘谦虚了。姑娘的娘子军威连山东乃至南方都听闻过,开不开府,军士们仍然听姑娘的军令、无有半分违反军纪。唐国公说过,天下义军中只有姑娘的军旅不犯秋毫、纪律严明——”

还有绝对不会乱搞女色。她是女首领、当然不会让任何部下对妇人女孩们乱来——讨生活的乐娼除外。当然这样的话决计不会在父亲的亲信面前说的。“请你转告父亲,我和我的军队在此地等父亲兵马的到来。”

“谢三姑娘!”

双方礼数周全了半晌,梓风让樊兴刘领他去好好吃喝两顿、明日清晨再送走。她的其他部下难得很听话地有问必答、无问闭嘴。等将“钦差”送出正殿,才纷纷长出一口气。

“呼……这就是和将来的君王的信使说话的样子了。”

“还差了不少呢。你看,连姑娘都这么谨慎。”

“可一听说多少大军会开来,即使作个接应也算风光。”

“不成。我要打头阵。”

“我看大家都不乐见京城火光冲天、血流成河。”

“我前年在阿城一带住了两个月,除了生意,就是感慨为何将辛苦建的阿房宫给毁了。不过依我看,史书是无尽夸大了其奢华。汉高祖把东西和美女抢走以后,那些木头屋子经过二三十年的风吹日晒,也差不多破旧了。”

“也是。看我们这个宫,十几年不好好修缮就破落成这样。难怪刚才来使不过走了两百步,就对宜寿宫再也不感兴趣。”

男人们七嘴八舌起来一点不比妇人们差。

“我不修缮是因为没时间、也没那么多余钱。”梓风本来是在自顾自想事情,可现在实在忍无可忍了。“还有,我自从十二岁以后,就对父亲的心腹来使较尊重。”

“姑娘定会是位极好的公主。”某人如此下结论。

梓风盯住老爱乱发话的何潘仁,心中倒奇怪他今天在会客时居然很老实。“我不在意名位。我现在只在乎大家能否都活下去。”

此话一出,男人们都笑出来。

“姑娘,”最后仍然是口无遮拦何潘仁,“你是个好女儿,任何开国者喜欢的女儿,可是你不一定能当个好妻子、好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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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长安确实是古都。史记说汉长安是秦咸阳旧址(今西安西北郊);隋大兴城是新修的伟大都城,唐长安城是在大兴城(今西安城区)基础上建的,而当时的阿城为秦阿房宫遗址。

本文仍沿用“长安”这个伟大的名字。

第五十章

这是焦虑异常的一个半月,每天都如过了一整年。梓风开始每晚喝一盅葡萄美酒后才入睡,而有时根本就是清醒大半夜,于是干脆起身看图和帐册,粮钱人马的帐册。她每三日就会看一次帐,虽然让部下们忙于应付,但值得花费好几十名人手每日盘点登册。十几种可以活命的粮食、能够立刻买到东西的钱币金子,可以与一名普通仆佣等价的良马,能够骑马射箭、只能徒步挥刀、射箭很不错的、以及能挖渠破墙或是控制火势的士兵。

士兵们的训练一直在继续。只会种地生火砍柴的农人在不到两年里学会了如何快速而令人生畏的杀人本事。她不觉得这是罪过,但也不是很好受。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妇人之仁吧?

“……姑娘?”

“何事?”虽然她刚才在恍神,不过只要脸色正经甚至有些冷淡,一般的部下是不会起疑的,呵呵!

“那个父亲带了女儿来状告军士调戏,可是我看那做女儿的很不乐意见到那名军士被砍头。”

一旁跟着的何潘仁解释着,简要而且带着他的建议。她怀疑他知道自己在走神想别的事情!

“那就问问做父亲的,我给他……五十匹绢和五万钱做聘礼,他答不答应嫁女。”

“是!本地十顷地的地主娶儿媳妇都不会有这样的大手笔!哈哈,多谢姑娘!”

“对了,最近怎么老是看见你?”她觉得奇怪啊奇怪,虽然有个熟悉又能干的人当跟班的感觉好得不能再好,可她也知道何潘仁算是将才,做小厮实在是屈就。

“姑娘忘了前些日子把大家都召回附近,准备一举起事?”

“我们早就起事了。”

“是起京师的事。姑娘当时应该是想随时与二公子会师,同时也怕我们分散各地、会被急红眼的官兵不计代价地各个击破。”

她当时有想得这般周到吗?对了,这支军队到底是谁在指挥啊……“何潘仁。”

“属下在。”

“你的胡子真丑。”更诡异的是,她每回盯住他时,都会冒出这句话来开场。

“……姑娘说过好几回了。”这家伙显得很自在,自在地让胡子乱长、遮住整张其实本来挺好看的脸。

“我当首领的时候,你们可以随心所欲、畅所欲言,而且可以不讲礼仪,但如果是我兄弟就不同了,若是父亲在就更不一样,你可明白?”她还是忍不住提醒这个最不可能在朝廷中活得很自在的家伙。樊兴刘很周全、更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有利,其他人包括向师利多少都和世家有关联、相当了解朝堂,可能最难生存的就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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