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如何,长生突然哭了起来,许绍回头:“估计是饿了,刚下完针,可稍微喂点药,先把烧退了,然后再让乳娘喂些奶水。”
我疾步上前,弯腰将孩子竖直抱起,轻拍她的后背,不断缓缓摇晃。孩子身子似乎很弱,哭声微小,连挣扎都不能。
“去把那奶娘给本宫招过来。”华瑞莹眼角带泪,不乏眼中泛着狠色,厉厉道。
不一会儿,三个奶娘都被带了进来,跪在她前面,惴惴不敢抬头。
“昨日是谁给长生喂得奶?”
其中一个年轻女子胆怯的抬了头,声音很小:“是奴婢喂得。”
还不等说出下句,华瑞莹上前就是一记响亮耳光,目中似能析出火光:“你这该死的,为何孩子会呛奶?你是怎么喂得孩子?不是自己也有新生婴儿,吗?这点都不懂?若是害了小公主,本宫就让你死的尸骨不剩。”
那年轻女子白净的脸上,顿时生出一片浅红色,吓得几步爬到华瑞莹面前,啜啜道:“奴婢平时也是这么喂自己孩子的,不知道为什么小公主会呛奶,奴婢该死,娘娘饶命。”
“你这等奴婢,让你进宫喂养公主那是你造化,你还敢怠慢,死不足惜。”说着,一脚踹倒那奴婢,犹是不解恨,遂上前补了一脚,正中那女子的腹部。
在场之人,无人说话,无不是冷冷看着这一幕,华瑞莹固然刁钻跋扈,可这种心情也是可理解,本就是心尖上的宝贝,出了这种生死之事,那种怨恨,足以掩天盖地。
“罢了,姐姐不要气了,今日便有妹妹来喂长生吧。”我目光转过地上三人,没有一点怜惜,冷声道:“今日跟着本宫做,以后,每一步骤,只得更认真,不得含糊,不然,再有一次差池,你们谁都别想活着从蕊心宫里出去。”
三人战战兢兢,忙声称是。
我抱着长生随华瑞莹入了里间,许绍的药很快便弄了来,等到温度微温,一勺勺喂给长生,每喂一口,都要轻拍她后背许久,就怕她吞咽不好,又呛肺。
喝了药,等了半个时辰,再给她喂奶,我撩开衣襟,皮肤接触她脸颊,嘴唇,她睁着大眼看我,似乎很是熟悉,吃的很安详。我一只手略微抬高她的头,另一只手轻拍她后背。
“孩子吃完奶之后,要竖起身抱着,不断拍她后背,让她打嗝,尤其是长生身子孱弱,肺部柔弱,更是需要长时间帮她排出胃中的气体,而且喂奶时候,要略微抬高她的头,不要闷住她口鼻。”
三个人点点头。
“同样的事情,本宫希望是最后一次看见,都下去吧,以后小心办事。”
再摸摸长生的额头,似乎还有些烫,她不耐,一直断断续续哭,我便和华瑞莹轮班抱着她一直哄,直到她睡着为止。
直到傍晚才离开蕊心宫,身心俱疲,浑身无力。我不想吃饭,喝了点粥,便睡下了。长生始终是我心口一道最深的伤,她一有风吹草动,我的心就跟着痛,不可抑制,不能解脱。若是许愿能灵,我愿用我十年生命,唤长生康健一生。幽幽叹息,不自觉逸出我口中,头脑愈发胀痛,浑浑噩噩。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刘东贴近帐帘,小声道:“娘娘,您醒着吗?”
我未睁眼,轻声问:“什么事?”
“外面有个奴婢求见,说是给娘娘献策的。”
我闻言,乍然睁了眼,心里已有分寸,吩咐:“让她进来。”
我坐在软榻之上,看着那女子从门口缓步而入,一身白色,正在戴孝。她眼睛红肿,脸色惨白,见了我,不卑不亢,站在一边,委委一拜:“奴婢雪菊见过娘娘。”
我嘴角带笑:“你能来很好,吉嫔死之前想必也思考的清楚了,那便皆大欢喜。”
“娘娘之前便说过,后宫之中,宸妃娘娘的心智手段,当属第一,她也说,这般结果,想必娘娘一定猜得到。”
我微微点头:“吉嫔不是蠢笨之人,本宫那日一点,她便心里清楚了。吉嫔应该早早将这些话交付与你,若是她枉死,便是那人趁机下手,吉嫔哪能甘心这么被灭口,让你将这背后秘密告知于本宫,倘若日后真相大白于天下,反而是狠狠咬了那人一口,若是事不如所猜,那就让本宫与元妃死的难看,本宫可是说的对了?”
“娘娘果然聪慧。”
“说吧,到底是什么?”
雪菊不答反问,目色雪亮:“娘娘当真能帮我们娘娘报这个仇?”
我浅笑:“吉嫔的意思不就是想借本宫的手成事吗?难道本宫的立场还不足以让她信服?”
雪菊淡淡一笑:“早先时候,皇后曾经给过我们娘娘一道旨意,于是娘娘私下给其父捎过一封密信,里面有所配合姚相所举,咬出华家的一切证据。
当时娘娘特此嘱咐少卿大人,不能毁掉这证据,以后可备不时只需。若是娘娘去查,少卿大人会交给您那封密信,这样一来,皇后便难逃其咎。”
我软笑,端了茶杯轻啜一口,眼光滑过杯子边缘,直直朝着眼前的雪菊望过去:“啧啧,看来皇后也是百密必有一疏,千方百计的设计迫害,未曾想,你们吉嫔娘娘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一手藏得果然是妙,也是一妙人儿。”
“娘娘说,到时候宸妃娘娘自然会知道怎么做,并让奴婢听娘娘指教一二。”
“指教?本宫没有什么可指教你的,你便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曾知晓吉嫔交代的话,不曾见过本宫。与你,你是文芳殿的宫女,吉嫔的随身侍女,你没看见那夜有谁到过落英苑,你什么都不知道,仅此而已。”
雪菊突然跪下身,面色不如刚刚那般坚毅冷静,似乎悲痛欲绝:“娘娘,奴婢愿意侍奉娘娘,为我们娘娘报仇雪恨。”
我笑看她:“报仇,你急什么,若是有机会,没什么不可以的。起来吧,到时候会有公公会将你重新安置,本宫会记得你的。”
“谢娘娘。”
雪菊走后,刘东贴上前来,细细与我道:“娘娘,您看,那大理寺少卿的事情,如何办?我们怎么能拿到那封信?要不要奴才到下面活动一下?”
我眼色一转,轻声道:“这些要那一个人去办才妥当,不要涉及太多人,不过似乎还要非我再走一趟不可。也好,去看看哥哥,不然心里总是挂念。”
61.笼络
吉嫔这一步走的极好,当然,她也是不甘被姚氏利用之后,还被吃抹得如此干净且窝囊。
我最不信奉那句:做鬼也不饶得你们。听起来实在幼稚可笑,人都死了,不饶又能如何?倒不如吉嫔这般,早早打算清楚,便是死,也绝对不让姚氏活的逍遥自在。
况且,这女人的心思,也一定是希望我与姚氏斗个你死我活,她不待见姚氏,也未必就待见我。而最终能将这秘密托付与我,也是给了她一个复仇的可能。
姚氏千般聪明,万般算计,万万不会想到,这不起眼的吉嫔背后这一刀,如此了得。看来,人不论尊卑高低,要防,就要防的彻底,巨石挡路,可土疙瘩绊人,犹是生在这后宫之中,倒了,未必还有站起来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