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听过父亲说,任局如何清廉。在清廉又如何,官场风云莫测,要么直步青云要么寒苦清平。
在他还在想着任家事情时,沈江风风火火带着任可进来,她已经卸掉白粉浓眉红唇,天生丽质的脸,着实让他眼前一亮。
沈江待她极好,一晚上他只围着任可一人转,将有异性没人演绎得淋漓尽致。
结束上半场,他已没有兴致在玩下去,因为还记着答应谈浅川疯丫头的礼物还没着落,也不知那丫头怎么那么迷恋漫画,自己不敢来找他要,兴许是知道会挨训,于是变着法子来折腾他。
离席,自然会引起一番轰动,但他我行我素惯了,朋友也未必拦得住他。扔下一张卡,潇洒退场。
在外,碰到喝得有些高的沈江还有任可。
何书墨脚步滞留片刻,略微皱眉。他一直看重沈江,觉得在这个圈子里,能够重情重义从一而终的男人不多了。所以,看到他和任可搂搂抱抱,以及任可欲拒还迎的姿态,他装作没看到。
天,寒风一片。
他驻足,却听来凄凄沥沥啜饮声,男子粗粗的喘息声。他听到任可哀求说:“沈江你别这样,不要让我恨你。”
“他给你多少钱,我给双倍,不许你跟他。”沈江逼着她,强行地要吻她,两人在拉扯。
何书墨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从来不是,除了谈浅川是个例外,那丫头缠起来,功夫可不一般。每次应付她,都颇为吃力。
如果不是沈江做得太过分,他也不会上前喝止。
沈江醉了,他叫人将他拖回家,才问:“可以自己回去吗。”
他不承认自己良心太好,却去关心一个陌生人,他觉得自己不可思议。当时他解释自己的行为,不能眼睁睁看朋友堕落。
冠冕堂皇的借口,他自己都信服不了。
任可低着头盯着脚尖看,不知是害怕还是冷,她嗓音颤抖沙哑,她说:“谢谢,我自己可以走。”
何书墨并没有给她矫情的时间,“你确定你自己能行?任小姐我们谈一谈。”
他上车,在车上冷眼看着她在雪地中纠结,并没有催促,只是冷静地看着。
雪柔和地落在她身上,瞬间就不见了。
许久,她终于慢吞吞走向他的车,呐呐地说:“我知道你。”
他并不觉得奇怪,淡然地点了下头,却突然问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很缺钱吗。”
任可涨红着脸,惊恐窘迫却又是万般委屈,她张了张嘴,却是无声哭出来。
何书墨愣了一下,想起朋友说的话,任家垮台,父亲在狱中……
“对不起我失言,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任可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沉默在两人间上演。
何书墨没有在追问,开车将她送回家,在她家楼下时,任可终于开口,“你打算怎么帮?”
“你很需要钱?”他明知故问。
“是,因为我身无分文,根本请不起律师,我相信爸爸是清白的,即使这样,我也毫无办法。”
“我也相信任先生无辜。”
“真的?”
“真的。好了,回去好好洗一洗,不要辜负你父亲一片苦心。他绝不希望你为了他出卖自己。”
“如果不这样,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冤枉吗。”
何书墨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他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你找的那个人,根本帮不到你,如果你只需要钱,我可以帮你。”
任可没有接受他的帮助,生活之外的人,这事过了也就过了,他没有刻意去想,因为不想过早卷入生活勾心斗角中。
然而,在年除夕夜,她接到任可的电话,她在电话里哭。
何书墨问:“发生什么事?”
“爸爸没了,他不要我了。”
没了?
何书墨脑子嗡了下,没有任何交代直接走出家门。
赶过去,任可哭昏厥过去了。
她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看到他,她歉疚地说:“对不起,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
“怎么办呢,爸爸也不要我了。”
何书墨不会安慰人,所以只是看着她。
出院后,他代她处理好后事。何书墨觉得,他不能让这个可怜的人儿无依无靠,他应该帮助她,那段时间,任可很依赖他,似乎把她当成自己的天与地。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没法放开她,担心她独自生活会走极端。
他回学校后,保持着每个月回一趟C市。两人关系暧昧,但也因为这样,任可有机会接触谈家人,并极得谈老爷子的欢喜,谈老爷子认她为干女儿,备受宠爱的谈二小姐坐冷板凳。
或许因为这样,谈浅川对任可没好感吧。
一次,何书墨要去国外几日,问任可愿不愿意作为他女伴前往,任可没有拒绝,两人在国外两个星期都相安无事,却在回来后第一夜出事了。他并不是正人君子,也有过女人。
这一晚,任可说要感谢他,于是在他B市的小公寓为他做饭,两人都喝了些酒,晚了,任可哭着扑进他怀里。
何书墨知道要拒绝,但他却只是搂着她。在酒意和任可的挑逗下,战火以星星之势蔓延开来。
事后,他向她道歉,觉得自己挺无耻。任可抱着他说:“你喜欢我吗,我们在一起好么,我不要名分,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偶尔来看看我,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不好?这样好不好?”
好不好?
何书墨没有拒绝她,只觉得这样一个孤苦无依的人,他应该给她依靠。
于是,有了一不愁没有二,两人从朋友衍生成情人。任可依赖他与日俱增,何老太因为这事,只差点没有断绝母子关系,他依旧我行我素。
或许,因为太年轻,家里反对的,他偏偏认为是好的。任可不得家人欢心,他知道,对于外界流传出来的绯言绯语,他不以为意。
他不是没有察觉出任何的不对劲,他却选择无视,有一次问了,她也只解释说学习压力大。
因为工作关系,他无暇顾及她。
更为重要的是,那段时间传出谈浅川早恋,他心情极度不好。
直到五年前,她出事了。
那天,雨下得真大。
他在美国处理公事,接到国内的电话,确切地说是接到谈书音的电话,她颤抖着声音告诉他,任可出事了。
他赶回来时,任可在重症病房,医生宣布说这辈子她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当事人谈浅川,已经被转入普通病房里。医生给谈浅川的结论是,谈浅川患有轻微精神分裂症。
那段时间,愁云笼罩着。经过商量决定,谈浅川前往美国接受治疗。走前,谈浅川问了句:“何书墨,你喜欢任可对吗。”
何书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她慢慢低下头去,微嘲:“原来是真的,只有我不肯相信了。”
彼年,谈浅川十五岁,已是倾城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