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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小官(21)+番外

常乐卿喊的是容王,与我无关,当然无关。张宣甩甩头,努力忘掉莫名的心思。

“呃。”常乐卿的神情有了变化,轻声呻吟,额头渗出豆大的汗水。

糟糕,定是毒发了。他白天硬压住不出声,睡梦中才肯不经意泄露一丝脆弱。

张宣停下胡思乱想,灯火放回木桌,准备弄湿纱布给他冷敷。

张宣捞起袖口弄水,受伤的手心陡然触碰冰水,疼得猛一抖。纱布哗啦甩出去,水渍溅起,一地的水花。

待他拾起纱布,扭头瞧时,正对上常乐卿的视线。他应是被水声吵醒的,神色略带疲惫,冲张宣点了点头,示意自己醒了。

“很难受么?要不要扇扇风?”张宣傻乎乎的问。

“大半夜不睡觉,你干那……那?”常乐卿睡眼惺忪,顿了半天没说完整话。

张宣以为他欲言又止,画蛇添足道:“放心吧,你睡得很安稳。”

“什么意思?”常乐卿眉头轻蹙。

张宣掩饰道:“别多想,你啥都没干。就算你不小心呻吟,在我心中,你也永远是威武将军,很了不起的。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六宫粉黛无颜色。”

“?”常乐卿脸色不佳了。

“好难受么?”

“有没有发现,你的词用串了……”

有吗?或许吧。张宣是掏钱捐的官,能懂多少诗词歌赋,乱用也不足为奇。

“睡觉吧。”张宣钻回床上。不心烦了,常乐卿在梦中呼唤友人很正常。

窗外树叶摩挲,哗哗声清幽缥缈。

张宣手痛好像发了,翻来覆去的,闹的常乐卿也睡不着。两个大男人,半醒着躺了大半夜。

常乐卿身中剧毒,扛不住,熟睡过去。

张宣也不是铁打的,慢慢地陷入半梦半醒。

守候在外的哨兵可忘不掉。他站在寒风中,内心那个火热啊。

他听到呼喊呻吟、床板的吱呀叫唤,立马淫者见淫,当屋内一片春 光旖旎,不由感叹江湖奇人真是诡异。好端端的大美女不爱,怎么就爱小白脸男人?

不过常乐卿也够惨的,男人就这样被那啥了。

想着,哨兵的心理略微平衡。常乐卿虽少年得志,但是吃了这种亏的,也是苦命的人啊。

第二天,他向大帅汇报了常张二人的对话,情 色八卦更是添油加醋,宣扬的满军营皆知。

下午时分,江尚语跨出大帅帐篷时,听到士兵聊得热火朝天。

“听说没啊?女真攻打来了。”

“正巧无聊,打他们练手。”

江尚语听得好笑,女真与我朝几年不曾交战,平日最多有小规模抢夺而已,不伤及人命的。边城老兵说的像英雄豪杰,其实不过是借人多势众,抓几个小强盗而已。

江尚语看不起吹嘘的士兵,一把年纪了,再无升官可能,就能过过嘴瘾。

士兵闲聊的很欢乐:

“我呸,轮的到你练手?有那高手在,一拳就搞定!”

“不过高手口味真怪,喜欢小白脸。昨晚小白脸叫 床,他娘的够浪,吵得很。”

一拳搞定女真的高手?江尚语从未听闻军中有这等人物,纳闷地侧耳倾听,听到的净是些污秽字眼。

中年士兵无聊久了,有成为街头大妈的趋势。也对,他们闲着也闲着,管他是真是假,胡说八道又不犯法。反正扯淡这种事,坏的他人的名声,爽的是自己的嘴。

终于有人说重点了:“你们该不是嫉妒吧,怪你们自己,没姓常的好看。”

江尚语一惊,莫非小白脸是指常乐卿?他听得更仔细了。

常乐卿是来夺解药的,又是容王好友,直接关系到他的生死存亡。

有兵道:“今天,常小子给高手包扎双手,那叫一个惨。”

“常小子那叫包扎吗?人家好端端的手,包的比脑袋还大。高手都快晕了,硬撑着没倒。”

果然和常乐卿有关,江尚语挂心了。

女真是边城的敌人,他懒得管。常乐卿是自己的敌人,不管不行。

他施施然上前,打听道:“常乐卿身旁那位,是高手么?”

士兵们并不待见外来人,集体闭嘴,无人愿意解答。

江尚语笑吟吟地重复一遍。

有人爱理不理的说:“那人随便动动手,砸烂了一大块地,你说是不是高手?”

“自然是,谢谢这位好汉。”江尚语记恨他们的冷淡,面上仍是暖洋洋的,缓步走向常乐卿的木屋。

他有必要打探真相,原先就不放心大帅,听闻常乐卿身旁潜伏绝顶高手,更是怀疑大帅有所隐瞒。

陈书雪或许会砍下我的头颅,送给容王邀功。

他不过是瑞王的爪牙,和容王没有仇怨,反而有并肩作战的美好回忆。我却毒死了容王的知己莫柯,即使万死,亦难消容王心头之恨。

不一样的。

容王恨我害死莫柯,陈书雪可以出卖我换取信任。

江尚语心头升起一阵恐惧,不自觉地握紧手中剑,这是他唯一信任的东西。

常乐卿身侧的高手,是不是专程对付我的?

江尚语怀揣忐忑,在客房附近转悠,不敢凑的太近。

林子里偶有士兵来往,窸窸窣窣的散步闲聊,一批来了又离去。

昨日的神秘美人,亦途经此处。美人在木屋外探头,鬼鬼祟祟观察屋内。

江尚语没有轻举妄动,屏息观察。美人看的差不多,转身离开,神色匆忙,没察觉暗中的江尚语。

她不好好完成大帅的任务,只是瞅屋内做什么?莫非常乐卿等人不在?

屋子安静非常,似乎空无一人。

江尚语正想明日再来,门悄然开了。

********************************

夕阳斜照,小屋低偏。

常乐卿剧毒发作,昏昏沉沉躺着流汗。

张宣蹑手蹑脚出门,回首望一眼房内,轻轻带上门栓。

他到屋旁取水桶,因双手包扎的过于夸张,整条胳膊伸入环扣,将水桶直接吊在胳膊肘处,摇摇晃晃前行。

他无法解毒,起码要多打点凉水,降一降常乐卿过高的体温。

潜伏附近的江尚语,见机而动,小心翼翼地尾随他。

张宣易容过,面貌平板,衣着粗糙,双手包扎的像一对猪头,脚步虚浮,活脱脱是干粗活的下人。可他途经之处,士兵纷纷肃然起敬,有的还低声唤一句:“高手。”

拜托,他哪里像高手了?明明步伐慵懒,神情稚嫩,好不好?

他走过人群,晃悠到小河附近,蹲下打水。

远处,有一人沿小河行来。

来人白衣磊落,随风舒卷,风姿卓越,远比张宣像隐士高人。优雅温柔如仙子的,除了江尚语还能有谁?

张宣装作不认识,笑了笑,擦肩而过。

江尚语问道:“怎么是你?”

这话不像对陌生人说的,他认出自己了么?

张宣摸摸脸颊,确认易容仍在,才道:“我是个下人,随常公子来军营的,有什么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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