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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有病,得治!(22)

我疲累的伸脚踩着自己的影子,就好像在踩着我做人的节操。

好吧,暂时留下来吧,至少就算跑也不急着这一会儿。

十几个惨无天日的昼夜,让我早已不期望能与曾奚再次重逢。

我甚至暗暗祈祷自己不被他找到。

一辈子不嫁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这样我可以心无旁骛的实现我的报仇计划,也挺好的,是吧。

我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紧紧攥着心底那点经不起浪掷的希冀,选择性无视掉无所不在的惆怅和郁郁。

事实证明,一个人的决定总是容易被现实挤压出不同的形状。

我好不容易做出留下来的这个决定,在一个时辰后,被无法预料的意外捶打成了凹凸不平的模样。

我拖着疲疲沓沓的步伐走回了自己的小院。

我想先睡一觉,乖乖呆在自己的小屋还是好的,至少不会有碰到嗜血禽兽的危险。

在小屋的门口我看到了左护法白石。

白石一如往常那样抱着他的巨镰“好兄弟”,默默的看着我拐进院门。

白石:“你回来了。”

我:“……我回来了。”

“教主让我把这个给你。”白石摸出一把很精致的匕首,然后递了过来。

这是一把纯黑的匕首,墨色的刀身,墨色的刀鞘。

“防身用?”我翻看着手里略重的武器。

“这是你完成采蘑菇的任务所应得的。”他说。

闻言,我像是被这刀鞘烫到了手,一个没握稳,刀从手中坠了下去。

白石的声音倏然间就落在我身前:“当心。”

匕首稳稳落在他的掌中。

“谢了。”我勉强笑笑,拿回属于我的“战利品”。

我忽然就想起了什么,问他:“你就为了把这个给我,在这里守了很多天?”

白石点头:“教主交代要第一时间给你。”

我“哦”了一声,回了屋去。

白石在刚刚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听到了我踹门而出的声音。

我冲上前拦住白石,插腰质问他:“我的外衫呢?我的外衫怎么一件都没有了!”

白石似乎才想起什么,解释道:“今早庄晓拿去洗了。”

“庄……庄晓?是师父吩咐的?”

白石嗯了一声,然后就走了。

本想着沐浴后美美睡一觉,可现在连一件可以换的衣服都没有。

我没有去找庄晓讨回我的衣服,而是直接进屋取了银两,准备下山多买几件新衣。

女人嘛,永远不会拒绝给自己买衣服的理由。

没心没肺的说,下山的时候,我虽然疲累依旧,但精神头却好了不少。

我隐约中感觉师父在我被囚禁的这些天里,极快的提升了自己的思想觉悟,深刻的意识到了我这个徒弟的不可替代性。

这真是个不错的开端。

照这样下去,说不定终有一日,我时音便能在师父的心里开天辟地,划出属于我的格局,之后再利用他对我的这份感情,让他教我绝世武艺。

还有……嗯……甚至……可以让师父放弃那狗屁精分心法也未可知。

我这么想着,忽觉心情大好。

之前还有些勉强的决定留在龙池山,现在反倒浑身充满了干劲。

我哼着小曲晃荡着下了山,满脑子都是不着边际的幻想,甚至有人在对面山间喊我我都没有听见。

时辰已经不早了,天边绯红的云朵辗转飘行。

山下的小镇行人络绎,扑面而来的拥挤气息让竟然让我感到一种久违的亲切。

我穿梭在横行逼仄的居巷中,时而缓步,时而疾走。

真好。

我没什么锦绣文采,说不出满腹弯弯绕的流连。

是呀,我果然还是一俗人,再沾仙气也无法脱胎换骨。

啧,俗人多好。俗人的心总是满当的。

过客如云的路旁,我拈起一朵珠花,耳旁忽然传来沉稳清亮的男子声音——

“请问,玉临关怎么走?”

不过是拥挤于万千喧嚣的一句话,我的心就突然不跳了。

我僵硬的转身,数丈外目光落处,那人一身粗布衣衫,干净整洁,气宇轩昂,他高坐在四蹄踏雪的乌骓马上,修眉斜飞入鬓,眸光湛然若神。

我像是被一口浊气堵了心窍,恍恍然中半张着嘴,发不出声。

我看得清楚,那是我至死都不会忘记的脸。

那人冲着给他指路的人礼貌的笑了笑,用乌木刀鞘轻击马臀,铁蹄过处,扬起一缕黄尘。

该死,这就要走了吗?

不是应该像我无数次梦到的那样,看着他如天神般落在我身前,将他高大的身影把我团团包裹,然后他会飞扬着奕奕笑容,在我面前伸出温暖而有力的大手。

可这一切怎么就变了呢?

回来啊臭小子,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我终于喊出了声,却是撕裂了般的喑哑。

“曾奚……曾奚!”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喊他的名字,依然无法让他回头。

我没有犹豫,一把推开挡在我身前的路人,朝着曾奚离去的方向拔腿猛追,刚才还让我倍感亲切的行人,忽然间就尽数变成了令人恼怒的阻碍。

“曾奚!曾奚!!”

我像个疯子一样横冲直撞,尖厉到几近撕裂的呼喊徒劳的挣扎在不绝于耳的喧哗中。

“都他妈吵吵什么!他听不见我的声音了,听不见我在喊他了啊!”

“都他妈给我闭嘴啊!”

我怒吼着,咆哮着,在推搡开一个挡住我去路的人时,我看见了一匹马,一匹被人牵着缓步前行的马。

想也没想的,我就冲了过去。

“求,求你,把马借我。”我激动的连声音都开始哆嗦起来。

当然我是没时间跟那牵马人多说废话的。所以我根本不管那人答不答应,两手就自行拽过缰绳,要直接将马牵走。

我跑出两步,马缰被我拉得笔直,磨得我手掌生疼,马却在原地未动。

牵马之人没有松手。

我焦急的掏出身上所有的银子,尽数塞到那人怀里,补充道:“这马我买了。”

我给他的银子够他买两匹良驹,我只求他放开紧握缰绳的手。

可是他没有。

我眺目,曾奚早已没了影子。

心口处一阵密密麻麻的痛,初时如针刺,渐渐胸口如被坚硬的钢铁,生生掘出了一个血洞。

我杵在原地,神智昏昏沉沉,心绪浮浮荡荡。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背后有人和我说话,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官话,声音倒是平和清淡,铮然入耳。

“这位姑娘,不知何系借马?”

我发呆沉默。

“看的粗来你很凿急,可介不代表你可以不征求我的意见,就抢走我的马。”

我发呆沉默。

“为人粗细要懂得礼节在先,女子更应如此。”

我沉默。

“再者,沉着生智,急躁坏系。不知姑娘有没有听过介样一则道理,从前有个小盆友,有一天他死掉了,你知道为森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