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抄起身旁小吃摊里摆放的小板凳,转身劈头盖脸的朝那人狠狠拍去。
“你他妈嘴里穷嘚嘚什么?”
出离愤怒的我比母夜叉还凶恶三分,恨不得把那家伙像夯桩一样砸进地里去。
“忽”的一声,板凳划了大半个弧线,去势出乎意料的走空了。
我愣了一下。
“小姑娘,语粗伤人系不对的。”男人缓步走到我身前,我看到了他衣角五颜六色的补丁。
我直起腰,第一次正眼打量起这个牵马的青年。
这人三十不到的年纪,淡眉细目,眸光深邃,尖削的下巴处是淡青色的胡须痕,他的长袍已洗得发白,这使得那些明黄鲜绿的补丁愈发扎眼。
我直觉这人气质有异。
因为他浑身散发的气息就像他那五颜六色的补丁一样奇特复杂。他说话的语气像是穷酸儒生在说教,可他散漫的表情却隐含着八方不动的俨然之势。
我的眼神又向下滑,看着他用两只修长的手指缀了缀衣领,指甲修得整齐干净,他的腰间明明系着价值连城的玉佩,衣着却十分质朴,还打了补丁。
好一朵奇葩男子!
“姑娘,语粗伤人系不对的。”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我冷嗤道:“语出伤人?我还打你呢。”
我横过板凳,拦腰朝那人打去。
男人就那么在我眼皮下变戏法似的瞬移到了另一边,我手里的板凳连他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男人弯起狭长的眼,认真道:“打人尽可随意,不过姑娘技艺有待提高,喜欢打架的话,需择名师而拜,你看我几么样?”
男人后退半步,随意拽了拽自己的衣角,道:“还不错吧。如果你觉得还行,我学费还扩以给你个优惠。”
我眯起眼,像在看一只开屏的孔雀。
我丢开板凳转身就走,理也没理他。
走了两步,不用抬头我就又看到了他袍角花花绿绿的补丁。
“姑娘,你骂完我,至少道个歉再走吧,介么目中无人我是会森气的,我森气了,后果会很严重的。”
我愈发感到烦躁:“滚!我没时间跟你撇沫子!”
男人微微皱眉:“啧,寻常女子再恼怒,矜持和礼节也多少会保留几分。”
我更加生气:“滚你的抱刘继芬,你自己去抱吧。”
男人眉毛皱的更紧了。
我虽然恼火,却分明感觉到了迎面而来的寒意。
“姑娘如此骄横,就别怪我给你教训。”他说着就伸手向我的肩头抓来。
不待我做出反应,视线忽的就被一道白色的光影阻隔。
我抽了抽鼻子,身前回荡着一股极淡的皂角味。
作者有话要说:冒泡留言的菇凉们!窝耐尼们!!!!!!!!窝耐尼们!!!!!!!!窝耐尼们!!!!!!!!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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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如此骄横,就别怪我给你教训。他说着就伸手向我的肩头抓来。
不待我做出反应,视线忽的就被一道白色的光影阻隔。
我抬头,挡在我身前的人白衣如雪,高瘦的背影完全填满了我的目光。
夕阳依旧,暮风依旧。
那人静默在黯淡的天幕下,飘然的衣袂拢了一身的端肃。
“庄晓!”我又惊又喜。
庄晓微扬着下巴,并没有应声。
我躲在他身后,感到了一阵阵几乎能冻成冰碴的杀气。
杀气?
我微微讶异。
庄晓这个二货虽然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但顶多不过是摆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绝不可能动辄流露出极强的杀气。
我绕到庄晓身侧,偷偷斜瞟着他的脸色。
果然,这位清隽的小伙此时的面色青白玉如,他一如往常的眯着眼,薄唇微张,从牙根里慢慢挤出三个字:“死人妖。”
我立马将脑袋转向对面那男子,看着他将适才伸出的手缓缓收回,然后从容的扬眉道:“在下介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叫做人妖。”
“我故意的。”庄晓冷嗤。
“庄右付法,你又顽皮呢。”牵马男子笑。
“闭嘴,好好说话!”庄晓瞪他。
“你真不讲道理,我觉得这样讲话有趣,你还要管吗。”牵马男子看上去很开心。
“随便你,死人妖。”庄晓哼了一声。
牵马男子依旧笑着,他捋了捋长袖,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银亮的小刀,然后不紧不慢的修起了指甲。
“我说右护法啊,话说错了容易招惹似非。你也系聪明人,知道那些死的最快的都系不知进退的蠢货。你若系我手下,恐怕现在早已受到了血宁宁的教训,不要以为……”
他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
眼前除了来往的行人,早已没了我和庄晓的影子。
事实上从那人边修指甲边讲话起,庄晓就白了他一眼,然后干脆利落的揽了我的肩把我带走了。不过一个转身,刚才还一副冰山嘴脸的右护法,现在正扭着脑袋,嘴里蹦豆子一样吧唧吧唧说个不停——
“阿音,刚才看见你下山,我喊了你半天,想让你帮我带几块皂角,结果你像赶着抢购跳楼甩货一样头都不回就跑掉了。要不是我追了过来,我看你今天肯定是要倒大霉的。”
“是啊是啊,多亏你来救场!”我感激涕零。
庄晓打断我:“赶紧说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儿?大白天低着头走路都能踩到狗屎。”
我撇嘴自嘲:“脸黑呗。刚才那人是谁?你们认识?”
“赏猎老大喽。”
“赏猎?”我觉得有些耳熟。
“就是赏金猎人组织,那个死人妖就是赏猎老大,景修。”
“……这狗屎可真够大的。”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可不是嘛,你还真是衰气盖顶,脸黑成这样。”庄晓说着竟然装模作样的打量起我惊疑未褪的脸来。
我伸手一巴掌把他的脑袋推向一边,笑骂:“滚滚,看霉豆腐去。”
庄晓拍开我的手:“我不正在看嘛。”
我板起脸横他一眼,忽问:“对了,我看那个景修也不算太娘气,怎么就叫人妖了?”
庄晓憋着笑解释道:“你不知道,景修他娘做梦都想要个女儿,所以景修从小就被他娘当做女孩子养了快十年了,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这样就能变成闺女的话,我给你安个把儿你岂不就成男的了啊哈哈哈哈哈……呃……”
庄晓看着我阴恻恻的眼神,笑声戛然而止。
他试图解释:“不是,我的意思是阿音你不安把儿都是男的。”
我:“……”
庄晓:“……我刚才胡说呢,你安了把儿也是女的。”
我本想给他一拳,但是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我和庄晓都沉了面色——
“哎,看来右护法你的确不太会讲话。”
我听得清楚,那是景修的声音。
景修背着手站在我们身后,距离我和庄晓一步之遥。他身上散溢着的气息仿佛同时糅杂了冷峭与温雅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