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丽肌肤上,便落了一点啼血般的胭脂红。
好美的颜色,好美的背,还有他亲手绘上的画,美得是那么惊心……花鸢在说什么,沈青愁听不见,只望着这一点胭脂色,猛然觉得,若是那衣衫从肩头滑下的风情,叫别人窥去半分,只怕他穷其一生,都要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胭脂红并没有安于现状,滴落在腰侧之后,缓缓的随花鸢身子的弧度滑落,看到此的沈青愁心脏慢掉一拍,急上心头,顿时忘了一切,竟然俯身低头,以舌尖舔去。
舌尖触及肌肤,才知道肌肤是如此的滚热,他轻轻的舔着,颜料能不能吃,是辣是苦,这些事情都淡化了,甚至也忘记了他的原意是为了阻止颜色继续滚落。
所有的感官只在口中小小一点软肉尖儿上,他沉醉,再沉醉,忘乎所以,就好像他真的是那只笔一般……
花鸢并不知道发生的一切,还以为沈青愁在描画,只是她方才说的话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忍不住回头一看——
“咦——”花鸢讶异。
却同时惊醒了如在梦中的沈青愁,他猛然抬头对上花鸢那双惊讶的双眸,顿时惊慌失措。
只怕沈青愁这辈子没有如现在这般羞愧尴尬又慌张,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唇上和下巴上染了胭脂红的颜色,只顾急忙起身往后退,差点给散落的衣带绊倒。
好容易站稳,却不知该怎么办好,这一瞬间他不再是运筹帷幄谈笑风云的沈青愁,而是一个被心上人撞破自己坏心思的年轻男子。
“我……我……”往日能言善辩的他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
花鸢盯着他嘴唇上的红迹,什么都没说。
在她的注目下,沈青愁如浑身被针毡裹着一般,最后居然将牙一咬,转身逃走。
所谓仓皇而逃,便是如此了。
望着他离去,花鸢一直都没回过神来。
老实说,她惊讶是因为,如今是第三次刺青了,前两次都没发生什么,所以她身为女子的不安已经淡散去了,谁知——
而且,花鸢不比寻常女子,沈青愁若是忍住了,她会赞他一声君子,若是没忍住,不管她反不反抗,他能不能得手,她也清楚,此乃人之大欲,但是她就是没想到,他最终会“未遂”且在被发现了,如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孩子一般,不管不顾,仓皇而逃,实在……出人意料。
就算他一时色-欲熏心,对她用强,都没有这个更出人意料,这一番幼稚青涩的表现与他素日的形象非常严重的不符。
想到刚才的他的模样,替自己羞涩的情绪没有酝酿起来,她反而不厚道笑开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捶床!
第八十六章 我在洗脸
沈青愁出了白阁还能听到里头传出的笑声,又羞又恼,可又不敢回头。他许久都未如此失态过了,简直把他好容易修炼出来的稳重干练之风,全部破功。
外头冷,有风扑面,把燥气吹散,他打了个激灵,才觉得清爽了一些,三魂七魄逐渐归位,又想,幸好,事先着人退避三舍,应该……不会有人看见吧,他方才可是“跑”出来的——
呃,可是他为什么要跑?
他的脚步慢了下来,自问,是啊,为什么?
我喜欢她,也知道她喜欢我,那我为什么要跑?
他抬头,天空有云,遮了日光。
他低头,脚下一双靴子半旧,还是上次她给买的。
他看瓦,瓦上零星积雪,瓦檐像下雨似地滴着雪水……
其实,也许,他知道……但是……只是……
唯有叹息一声罢了,不愿再深思,沈青愁面色转郁,抬步离开。
倒是他为何如此古怪?人之复杂,有时便是他自己也难以预料,如沈青愁,他与花鸢二人之间的情意,似海下生波,里头激荡如流,外面也只是展露一星半点儿而已,也便是那一星半点,就足够让人回味无穷了。
然而,这还只是意,两人在行为举止上也最多只是亲昵罢了,并未真的水□融过。
这里头的原因,主要在沈青愁身上,他虽苦陷情障执迷不悔,意识里仍是清楚,这次犯下的是不伦之孽。平常也就罢了,一旦真正触及男女性-事,潜意识里难免会生出些复杂情绪。
偏偏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岂能不肖想?
于是就矛盾了,既忍不住去想人家,想完之后又不禁会心虚,故而方才在白阁里,他才会一世情迷,而被撞破后,慌乱之下做了那样出人意表的反应。
这个心结,还真没人能帮的了他。
沈青愁一路回青阁,面色都阴晴不定,宅子里人来人往,自有不少人看到他,对他下巴上沾染的胭脂红均感到十分惊讶,可他脸色实在……得,大伙儿都装没看到吧。
等他信步回到青阁,便有人来报,朱阁主正在里头等他。
朱阁主是朱小指,沈青愁暂时还没正式夺了她的职务,她便还是小意阁的阁主。
此时她就在厅里,早就瞥见了沈青愁的身影,故作不知,祥装看墙上的一幅画,只将自己的婀娜的背对着门外。
说来,她今天穿得少,一袭桃红色低胸褶皱绸裙,外套件薄薄的软绸衫,腰间束着紫蓝色长丝巾子,斜侧挂着吊金珠蓝线穗子的如意玉佩,一头青丝梳成斜髻,簪着一对金丝双蝶的簪子,余下部分青丝柔顺的垂在另一侧,另在额间点朱砂红,柳叶细眉双目盈盈,顾盼之际真真是妩媚动人之极。
外头不比她的铺了地龙的小意阁,可冷得紧,这一身可不抵寒,所以她出来的时候还披了一件狐裘披风,只是这时,倒不知为什么脱了。
但不得不说,此时此景,从门外向内看,尽得见她纤细的背影,削肩若素,身姿柔美,大有羸弱娇柔之态,光一个背影就看得人心怜心爱,恨不得将她搂紧怀里疼爱一番才好。
朱小指嘴角噙笑,仿佛已经感知到了自己的背影落在他人眼里,会激荡起怎样的涟漪。
她了解男人,也喜欢男人,男人主宰世界,而女人主宰男人,只要那个女人够漂亮,够狡猾,够狠。
她静待之时,眼睛看向挂在墙上的一幅长卷,上面画的是“沽林风雪图”,以断壁溪泉,萧疏林木为景,风雪弥漫,笔法精湛,侧笔卧锋,气势不俗。
这幅画是前朝名家的真迹,价值不菲。
朱小指边看边想,没想到这沈青愁倒还有点品味。
朱小指自幼得拜名师,后来际遇不错,入了明月楼,还拜了个朝中大员作义父,也就是如今的新任相爷,她日子过得太好,富贵的东西见多了,一双眼睛就练出来了,真货赝品意境什么看几眼就能品出来。
但其实,品味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尤其对沈青愁来说,那就更虚无缥缈了。
他不懂画,这幅画也不知是哪里讹诈过来的,本一直摆在偏室,上次来教他作“鸢花图”的画师一见这画,就两眼放光,一脸激动的洋洋洒洒放了许多厥词,他才知道这是好东西,就移到厅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