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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华(33)

“那么,你们谁会做饭?”苗煌丞决定放弃打扫房间的话题,转到民生大事上来,“我平时是到外面吃,一个人懒得生火。若你们精通家务,倒能节省不少。”

凌珑玲和舟槿同时将目光集中到岳旻身上,岳旻眼睫微垂,淡淡地“嗯”了一声。

“既然如此,以后的一日三餐就拜托大姑娘了。”苗煌丞搓着双手,乐不可支。

“大姑娘?”杏眸闪过好奇疑惑之色,不期然撞上岳旻投来的清冷视线,目光交接,没有半刻停留地再移开,一个笑意清浅,一个云淡风轻。

苗煌丞伸出食指,从左到右依次点名:“按年纪来算,不正是大、中、小?你们不是失忆吗,称呼上只能将就着。”

“我不要。”凌珑玲扬起下巴,似怒似嗔地横她一眼,眉目流转间,自有无限风情。

“我姓岳,她姓凌。”凤眸平静无波,似是不经意地扫过那张笑容温润的脸。

“诶?原来你们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不记得,但可以问,可以查。”岳旻淡然地问,“你从来不问不查?”

舟槿低下头并不回答,只是笑容委屈。

苗煌丞饶有兴致地看着三人,扬扬唇角道:“天色不早,有劳岳姑娘到厨房开坛做法。”

“啊,不过……”苗煌丞一拍脑袋,似是想起了什么,“敝人家中并无屯粮。”

舟槿主动站起来开口:“我去买吧。”

“我也去。”凌珑玲拿起放在桌面的长剑,下意识地望看岳旻,后者却正自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两人走至门口,岳旻却追了上来。

“我去。你的衣服湿了还没干,早春料峭,别着凉。”

凌珑玲很听话地点头,目光略微黯淡。

“十指纤纤,平日被伺候惯吧,打扫一下也汗流浃背。”身后传来苗煌丞带笑的戏谑。

“不是汗,是水。”然后是凌珑玲不带感情的反驳。

舟槿踩着岳旻拖在地上的影子一步步走出医馆,好半天才低低柔柔地开口:“我没有故意用水泼她。”

“我知道。”岳旻没有回头,语气一如既往的淡然,“只是笨手笨脚而已。”

淡色的薄唇高高地挑起,舟槿不知为何心情大好。

日落黄昏,归鸦低飞,款步摇摆的裙裾褶皱出斜阳的暖色,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摊贩大多归家,仅余三三两两,箩筐里也没甚新鲜蔬菜。摆卖脂粉首饰糖人色色杂货的商贩却忙着开档,临近元宵,城镇夜夜灯火如花,花开不败。

舟槿笑问:“岳姑娘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吃的?”

“没有。”

“那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会煮的?”

“……没有。”反正只要熟透了就可以吃。

舟槿兴高采烈地围着两边摊档转悠不停,就像小孩子看见新鲜玩意儿,挑挑拣拣,不亦乐乎。

“这条街距离你干活的那家酒楼没多远吧?”岳旻生出一丝疑惑,“或者说你也是刚来这里不久?”

“我在观城呆了差不多三个月吧。”舟槿蹲在箩筐边翻着西红柿,都是卖剩的,红不红甜不甜先不说,有几个还奇形怪状。

“你很少出门?”岳旻看似漫不经心地继续问。

舟槿蓦然转头冲岳旻粲然而笑,右手举着一个微有青绿之色的西红柿,欢喜地道:“这个有趣,快看快看。”

不过是连生在一起的果实,看起来有点像两个相亲相依的脑袋,仅此而已,岳旻再看不出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舟槿却喜欢得紧,仿佛拣到的是金子,水漾的眼波潋滟流光。

“从来都是我自个儿逛这些热闹的大街,好无聊呐。还是有人陪着好玩些儿。”

岳旻但觉心头一紧,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在缓缓扩散,胸口堵得难受。

“三个月的时间也不算短,没有结交到朋友?”

“啊,有一些的。”笑容略微僵硬,竟似有难言之隐。

怎么?

岳旻想问,却见她转到别的一处卖小首饰的摊儿,猫着腰挑选。

“时辰不早,该回去了。”如若不提醒她,恐怕晚餐会变宵夜。

“噢。”舟槿将手中的朱钗放下,听话地跟着岳旻往回走。

那些闪闪发光的耳环手镯一望而知是哄人的玩意儿,不值什么钱,偏她一件件仔细的看,仿佛在鉴赏绝世珍品。岳旻回想起她那专心致志的表情,眼底不禁涌出几分轻淡的笑意。

25、第二章

“插那么多的针在头上,会不会很痛?”舟槿死死抱着自己的脑袋一步步地退到门边,准备随时溜走。

苗煌丞对她勾勾食指,以不容置辩的口吻道:“过来,保证不痛,这是针灸,最有效的治疗方法。”

舟槿不情不愿地慢慢挪到床边,弯腰去看盘膝打坐的岳旻。

“别动她,调息的时候不能被打扰……”凌珑玲的话说迟了半步,舟槿的手已经扯住了岳旻的衣袖。

凤眸蓦然张开,清冽凌厉。

“干什么?”淡然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感情起伏,倒是站在舟槿身后的凌珑玲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舟槿赶忙收回手,扬起唇角甜甜地笑问:“想问一下你被扎得痛不痛?”

“不痛。”岳旻又再闭上双目,顿了顿,补充一句,“很舒服。”

“诶?”真的假的?舟槿转头看了看苗煌丞。

“我是按照穴位来扎的,扎过之后保管耳聪目明,七窍全开,傻子也能变奇葩。”天花乱坠的说辞终是起到了安定人心的作用,舟槿乖乖地脱去鞋子爬上床,学着岳旻的样子盘膝坐好,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

第一针下去,舟槿放在腿上的双手微微卷成拳状;第二针下去,瘦削的双肩轻轻颤动;第三针下去,舟槿发出一声低叫,捂着脑袋往床角缩去。

“好痛好痛!”

不待苗煌丞有所反应,岳旻已睁开双眸,翻身上前用力扳过舟槿双肩,但见两道细细的血丝正缓慢地从她鼻孔流出,那张时时带着笑意的脸庞此时苍白如雪,满布痛苦之色。

“怎么回事?”岳旻回头瞪向苗煌丞,总是淡漠的凤眸透出气急败坏的焦虑。

苗煌丞忙爬上床去到舟槿身边,抓起她的手腕把了把脉,忍不住喃喃自语:“怪,怪……太奇怪了……”

凌珑玲走到床边不耐烦地问:“怪在哪里,你倒是说清楚。”

苗煌丞将金针一一拔出,欲言又止。

“反正就是怪,简直见所未见,这样的脉象……根本不像是活人的。”语毕,苗煌丞便感到背脊泛起一阵寒意,手指颤抖地指着舟槿问,“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岳旻将手放到舟槿的颈项动脉处,须臾,露出讶异之色。

没有脉搏!

“怎么样?”凌珑玲难得见到一向淡定从容的岳旻出现这种表情,深知情况不妙。

“光天化日之下何来妖魔鬼怪?”岳旻蹙起双眉,低头看见舟槿正神色紧张地盯着自己,仿佛被猎人捕获的小兽,彷徨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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