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女人就要三从四德?为何女人就必须相夫教子?在她岁数渐渐大了之后,在她明白没有人愿意娶她之时,顾昕慈已经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为家里拼搏赚钱这一件事上。
靠别人有钱是不顶用的,自己过得富足,才是真的富足。
这是在她及笄之后,最先明白到道理。
她真的不怕别人讲她难听的话,说她伤风败俗也好,说她嫁不出去也罢,只要父母弟弟听了心里不难受,她就根本不太在意。
说白了,她还未曾实现自己的梦想,还未治好父亲母亲,也还未让弟弟过上好生活,她没读过几年书,只知道先让自己家过得好才是最实在的。
旁的一切,都是虚言。
顾长生收回视线,回头看向顾昕慈。
女儿的眼睛比刚才还要明亮,那光芒仿若最美好的梦,让人不忍心打碎。
顾长生突然叹了口气,他苦笑道:“囡囡,如果不是爹爹从小把你养大,说不定会以为你是为安慰我才说这话。”
顾昕慈正要摇头,顾长生摆手让她继续听下去:“我方才想了许多,囡囡,我和你娘岁数也不小了,你弟弟也一心向着你,我们都不会再去想那些流言蜚语,只要你过得开心便成了。”
顾昕慈一愣,并不清楚顾长生是什么意思。
“囡囡,爹是说,以后县里的生意,还是你来做主,爹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把瓷器做好,然后让你能开开心心做大当家,将来我们有了钱,也在北泉街上开个店铺,也开张做老板。”顾长生冲着女儿一边笑,一边慢慢说着话。
顾昕慈听完,渐渐红了眼眶。
她何其有幸,生在这样的家里。
这世间又有多少父母,肯让女孩这样随心所欲,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好了傻丫头,要说那些事情,也都是因我和你母亲无能所致,下次再有人敢当你面说不好听的,你只管回来告诉爹,我也让他们试试被人编排的滋味。”顾长生一个大男人,能有这心就已经难得。
顾昕慈刚刚制住的泪又险些流出来,被顾长生好说歹说劝了回去。
两人回了家,把这一天的好消息都告诉了章安晴和顾弘毅,一家人欢欢喜喜用了晚膳,这才就寝休息。
夜里顾长生兴许跟章安晴说了许多话,顾昕慈并不知道,顾弘毅也因睡熟未曾听到。
只是第二日章安晴像是解开什么心结,瞧着比往日又精神了些,顾昕慈看着高兴,画式样的动作更麻利几分。
越快赚到钱,她心里也就能跟踏实些,别说这些阿堵物平添铜臭,等到连饭都吃不上的时候,铜臭才是最最让人奢求的。
连着两日顾昕慈都埋头画着式样,等到第三日章安晴见她气色好了许多,便说:“囡囡,你答应娘去云家道谢的,怎么还没动静。”
顾昕慈正左右端详自己画的青花锦灰堆纹盘,听了母亲的话忙拍了额头:“哎呀娘,还是你记性好哩,我这几天忙的都忘了。”
章安晴小声咳嗽两声,笑说:“你这丫头最会油嘴滑舌,东西我都让你爹准备好了,有两斤大枣半斤枸杞,你爹说还是太少,昨个让你弟弟从县里带了半斤糯味斋的红糖饼,这东西也算温补,送身子不好的病人最是合适。”
顾昕慈听父亲安排这样妥当,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还是您二老仔细,娘,等我们这单子做下来,我也给你打两斤红糖饼吃,吃到您不爱吃了再说。”
章安晴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从炕柜里找出她刚给顾昕慈做好的那身新衣。
这衣服她做的时候顾昕慈还未生病,结果大病一场人倒是瘦了些,如今里面套件夹袄,穿着是正好的。
顾昕慈有些不好意思,直说:“娘,去道个谢哩,穿什么新衣服。”
章安晴本就想让她在云瑞母亲面前博个好彩头,听了只叹口气说:“本来准备给你开春穿,结果你这一病倒是瘦了,娘不想让你穿旧衣出去,我闺女这么漂亮……”
“好了娘,我穿就是了。”顾昕慈最怕她娘这样含泪看着自己,这个样子的母亲说什么她都会二话不说应下。
章安晴似乎早就给她准备好了,先给她套上一件去岁的浅粉色夹袄配夹棉长裙,然后再给她穿好那件浅碧色袄裙,因着她这段日子精神头足些,上衣短袄的袖缘她也绣了下裳马面裙一样的迎春花纹,花纹用的粉嫩绣线,别致精巧星星点点,足见她下的功夫。
顾昕慈穿上这样一身衣服往章安晴跟前一站,引得章安晴又要飘出泪来。
亭亭玉立的少女驻足而笑,身上粉绿的颜色好似春花,灿烂出一身的美好与芬芳,她一头长发松松挽着堕马髻,只在耳畔别了一朵小小的粉色绒花。
那真是美丽极了,章安晴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词汇来描绘自己的女儿,只觉得心里的喜欢要满溢出来。
“我的囡囡,我的宝贝。”章安晴伸手帮女儿理了理碎发,低声不由呢喃。
“娘,好看吗?”顾昕慈鲜少穿这样鲜亮的衣裳,这一身穿起来她自己都觉得舒坦极了,拎着裙摆悠悠转了一圈,还回过头来问母亲好看与否。
章安晴笑着点头:“我的囡囡,自然是最好看的。”
顾昕慈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忙取过披风穿上,走到门口才对章安晴道:“娘,我听说云婶娘身体不好,如果云大哥不在家我就陪她一会儿,最迟晚膳时回来。”
章安晴点头:“你且去吧,好生跟人道谢。”
顾昕慈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章安晴看着她浅的身影消失,才回过神来,觉得有什么已经开始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更新是周二=333=
☆、034俏姑娘
云瑞家坐落在青叶村的大北边,因着以前是老猎户的茅草屋,所刚好就在后山山脚下。
顾昕慈拎着竹筐往云家走到时候正时午膳过后,不用操持生计的村妇们多半都在家歇午,这个时候的村庄是极安静的。
出了元月之后天气回暖,前几日落的大雪也都被日头晒没了身影,只剩下墙角屋后些许白色。
顾昕慈穿着新衣,走在大晴天下头,连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为怕别人看到给云瑞家里找不自在,顾昕慈走路的步子很快,仅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走到云家院墙外。
要说这茅草屋哪里都破,只有这院墙建的高大结实,从外面看起来倒也不寒碜。
这屋子前头的住户是做打猎营生,猎回来的猎物毛皮总要在院中晾晒,兴许是怕人偷了难得的生计来源,老猎户便使了比其他人家更多的银钱做了高高的院墙。
后来他病逝,这院墙倒也帮了云瑞家不少忙。
要知道那时候云瑞只得十三四岁,母亲又病弱在家里,他要外出挣钱,院墙自然越结实越好。
这时候也不知道云瑞在不在家,顾昕慈没多想,走到门口先敲了敲门,然后又怕云瑞母亲听不到声音,踮着脚冲里面喊了话:“云婶娘,我是顾家的大丫头,弘毅的姐姐昕慈,我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