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怀楼眨眨眼:“就是在花厅吃饭的时候你暗示的那件事。”
我立刻拉起被子从头蒙到脚,第一反应还是:“滚!”
杜怀楼笑得整张床都在颤抖:“楼小木,你在害羞。”
“滚!”老子明明是恼羞成怒。
“楼小木,会捂死的。”杜怀楼笑着扯我被子。
我的脸现在热得都能摊煎饼,这一掀开还不被他全看去了,当下我扯紧被子死不松手。
“楼小木,你再不松手我挠你痒痒了!”杜怀楼在被子外恐吓我。
我在被子里气定神闲道:“你挠好了,你见过哪个尸妖怕痒的!”
嘿嘿,我打小就不怕痒,这你能威胁到谁。
“真的?”杜怀楼隔着被子在我鼻子上点了一下。
明明隔着被子,明明鼻子是全身上下最不敏感的地方,我却突然觉得很痒,这种痒从鼻尖钻到了心脏,一颤,又从心脏蔓延到咽喉,让我觉得分外口渴。
就在这时候,门被敲响了。
不是爷爷来捉奸了吧!
我顿时腾地坐了起来,脸也吓白了。
我这个食古不化、冥顽不宁的爷爷,实在让我心有余悸。
杜怀楼也不动了,两人对视一眼,狐疑地看向门。
这时候,门外的人说话了:“小木,我是苏峭。”
我松下一口气,跳下床去开门:“小叔,你吓我!”
苏峭一笑,一眼瞥到凌乱的床还有杜怀楼,脸色僵了僵,不过立刻又恢复了常态,轻轻道:“小木,跟我去花园走走可好。”
“好。”我不假思索地答应,推着苏峭就要远离这是非之地。
“楼小木!”杜怀楼叫住了我。
我一僵,杜怀楼缓缓道:“早点回来,我等你。”
我等你三个字意味深长,我眨眨眼:“看吧。”
说着也不等杜怀楼再说什么,拉着苏峭飞也似的跑远了。
停下脚步才发现我们跑到了一个水上长廊上,月色明朗,放眼看去,满池的荷叶亭亭如盖,不知怎地就想起杜怀楼在流觞阁装模作样的事情来,我“噗哧”一笑。
“笑什么?”苏峭问我。
“想起杜怀楼学你。”我笑,把那天亭子里的事说了一回。
苏峭若有所思道:“在你眼里我便是个穿白衣服,不生气,优雅有格调的人?”
“嗯,还有谦和有礼,温和从容,博学广知,咬文嚼字,目下无尘。”我一口气说出一串的四字句来。
苏峭微微低头:“这样……是不是很无趣?”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惊讶地看他:“跟你在一起很舒服啊,几乎完全没有压力,你又长得这么好看,不然我怎么会一见面就想被你圈养呢。”
“如今不是已经不想了。”苏峭低声道。
我愕了一下,小声问:“小叔,我是不是打击到你了?”
“无妨。”苏峭宽慰地朝我一笑,默默地向前走:“今日之事,是我太过鲁莽,我不知父亲对此事反应竟会如此激烈。”
“不是有惊无险嘛,我连一根汗毛也没伤到,爷爷也已经想开了。”我安慰他。
苏峭摇头:“可其中并没有我一分功劳,去秦王照骨镜里救出来的是杜怀楼,说服爷爷的人是你自己。”
“你不会空间魔法嘛,去不成镜里不能怪你。至于说服爷爷,”我理解地拍拍他的肩:“他忒固执了,你又跟他这么熟,反而不好说话。”
换成我师父要灭我哪个师兄,估计我也说不上话的。
苏峭停了下来,看进我得眼睛:“知道我为什么后来改变主意想圈养你吗?”
不想知道的人是孙子!
我好奇道:“为什么?”
“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你总是能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苏峭慢慢道。
咦,我居然有这么个优点!
我惊奇地看向苏峭。
大约是我的目光太过迫切,苏峭移开了眼睛:“去碧水渔村路上是第一次,那次夜行,你每个人都问过行不行,却独独忘了你自己。”
“可是后来我还是睡着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
苏峭似乎没听见我在说什么,继续娓娓道:“第二次是在清水城外,你告诉我‘己所不欲,勿施为人’。”
“我当时只是觉得肉包挺可怜的。”我继续摸鼻子。
——被自己的偶像吼,任谁都会很难过吧。
“第三次是在楼山上。”苏峭微叹:“你告诉我你不难过,可你的表情明明那么难过,你……只是怕我们难过吧。”
我当时的表情……很难过吗?
苏峭静静道:“你说我不生气,其实从来不生气的那个人是你。杜怀楼跳出脉动防御害你受伤,你不生气;我利用你,别有居心地跟随你们你也不生气;碧海渔村陷落在蜃气岛上我没去接你们,你还是没有生气……”
“那个,”我觉得我有必要强调一下:“杜怀楼他向来那么冲动,没必要跟他生气;你利用我什么的上次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黄金岛上那次我也不是不生气,我只是觉得你如果可以的话一定不会不去接我们的……”
“这是你的另一个好处。”苏峭接过我的话:“你总是无条件地信任我们。”
“那是因为你们值得我信任啊!”我诚恳地说。
苏峭一笑:“这也算得你设身处地为人着想的一种吧,就像今日你说不怪我,或信任,或理解,从无想过要怪罪。正是因为如此,自‘欲望之森’邂逅开始,从惊叹到警醒到震动,我步步深陷,至你在五色流光阵失踪之时惊恐万分才知自己早已泥足深陷,等你在苦水镇拒绝杜怀楼时终是忍不住吐露了心意,便是如今你已经明确告诉我不再想要我圈养,仍是不可自拔。”
说到这里,苏峭自失地一笑:“本是约你出来道歉,不想却成了剖白,不过这样也是很好,你对我说过,当哭则哭,当笑则笑,既然心中如此感念也该直言告知你才是,只是,你不要被我吓着才好。”
“怎么能不被你吓倒呢,”我喃喃:“活了十五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是圣母体质,太惊悚了。”
苏峭一笑:“这要算得你再一个好处了,总是谈笑间化干戈为玉帛,变沉重为灰谐。”
我摸摸鼻子,讪讪一笑:“你这话说的,让我都没法接。”
苏峭伸手揉揉我的头:“没法接就不要接了,夜了,回去睡吧。”
“你不回去睡吗?”我问道。
苏峭轻道:“夜色沉郁,正适合收拾思绪,我想在此略站片刻。”
“哦,那我走了。”我乖乖应了一声,穿廊过院回屋睡觉。
苏峭是为了那些,那杜怀楼呢?
回到屋里,我忍不住问杜怀楼:“杜怀楼,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杜怀楼揍我:“喜欢就喜欢了,哪有那么多理由!”
标准的杜怀楼回答!
不过我还是不死心地问:“比如我舍己为人,比如我善解人意。”
“舍己为人?”杜怀楼怀疑地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