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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无忧(43)

以退为进,绝对的以退为进!

半晌之后蒲右相才再度叹了一口气,“萱儿,为父这些年对不起你。”

蒲萱正在下面努力思索着“不愿意嫁给人渣的一百个理由”,听到这话又是一愣。

她还以为蒲相的第一句话一定会是质问。

“你母亲去得早。”蒲相苦笑道,“这些年我只希望能让你得过更好一点。”

指望一个右相家的千金大小姐过得更好一点?蒲萱拿鼻子“嗯”了一声以表示她听到了。

蒲相又叹了口气。

他今天叹了许多气,以前蒲萱见他的时候他都是一副威严的样子,现在再见他,却觉得,他真的老了许多。

不只是因为已经过去了三年。

“我常常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蒲相又道,末了苦笑一声,“所以总想着能把一切都给你安排好,却反而忘了陪你。”

这话,蒲萱是信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天下父母都这样,但是父母心又如何?

自出生以来蒲萱和蒲相呆过的日子屈指可数,是事实,蒲萱理所应当地没把这个人当自己父亲看,也是事实。

她相信父母总是为儿女好的,但是她讨厌这种好,父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好意总是令她烦躁,她宁愿蒲相只是拿她当一个铺路的工具。

蒲相最开始晾下她只顾着和舒言说话的时候,她是真真正正地松了口气。

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理所应当地讨厌了。

为什么一定要讨厌这个生养她的人?她不记得了,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越是容易和她亲近的人,她就越是容易不由自主地去讨厌。

未婚夫如此,父母也是如此。

“我的时日也不知道还剩多久,这辈子别无所求,就是想给你安置个好人家。”蒲相道,“之前志铭告诉我言儿有了另一个女人,我便一直很担心你,想着一定要劝言儿把与你的婚事先办了,哪知……”

蒲萱抿了抿唇,“父亲大人,你真觉得皇家之人,能算是好人家?”

蒲右相停顿了半晌,叹道,“常伴君侧,多少女人想都想不来。”

“他还未必能成为皇帝。”

“那就用尽一切办法,把他变成皇帝!”

“……”会变成皇帝才更糟糕!但是蒲萱思索了会,感觉还是不能说得太大逆不道,便将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蒲相又叹了气,又问道,“你莫非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蒲萱很认真地思索着应该推谁出来背这个可以算是飞来横祸的黑锅:东柏她舍不得,安青年纪太小,安彦同理,蒲志铭有二丫了……前段时间见过的某个将军好像不错,但忘记叫谁了。

“萱儿……”蒲相站起身走到蒲萱身边,“你就不愿意和我说说心里话吗?”

他的手掌很粗糙,握在手背上很有些生疼,蒲萱不由得皱了眉。

印象中,不应该有这么粗糙。

“这些天呆在牢里,我就记挂着你,今天看到你,看到你还好好的一点事也没有,我高兴极了,好想就想你小时候那样把你抱起来,但是……”

但是未来的金主就在身边,女儿可以忽略但金主绝对不能忽略,嗯,可以理解。

蒲相对上蒲萱那冷淡的眼神,不禁语塞,只是望着她。

蒲相现在的神情,正是蒲萱最讨厌的那种。

这种略带宠溺的无奈,这种虽然无奈却又喜悦的眼神,虽然喜悦却红了眼眶的表情,每次看到都会让蒲萱起一身鸡皮,烦躁异常。

所谓血浓于水吗?所谓父母之心吗?

不只是这一世,每次见到这神情,蒲萱总会莫名地厌恶,莫名地暴躁。

莫名地难过。

蒲萱猛地将自己的手从蒲右相的手中抽出。

“萱儿……”蒲相苦笑了一下,抬手抚上她的脸颊。

蒲萱挥手将他的手打开,挥得毫不留力,打到蒲相的手背啪的一响。

“父亲大人。”蒲萱咬着牙道,“不好意思,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是不想嫁他的,如果因此而影响到了你的仕途,实在抱歉得很。”

蒲相一愣,怔怔地看着蒲萱,“我并没有打算逼你……”

“对呀,你最希望的就是我能嫁一个好人家嘛,我居然会以为你只是为了自己的仕途而打算卖女儿而已,真是太不识好歹,太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了,太不孝了,太大逆不道了!”蒲萱冷笑,“不过不好意思,我还是不想嫁给他。”

蒲相愣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直直盯着蒲萱,脸颊都不禁抖动了起来。

“有我这么一个不识好歹的女儿,你还得在旁人面前演父慈女孝的戏码,很为难吧?演完了还得在我面前装得很疼爱我似地,很难受吧?”蒲萱冷笑着后退两步,挥手告别,“那么我就不继续在这儿碍眼了,再见了,父亲大人。”说罢转身就走。

蒲萱出厅门的时候,是用冲的。

或者说,她在逃。

然后她在门外很意外的看到了舒言和安青。

他们俩就贴在门外不远,看到蒲萱突然冲出都吓了一跳。

“原来你也很闲嘛。”蒲萱望向舒言笑了笑,然后又望向安青笑了笑,“小小年纪就学别人窃听,小心以后生理机能发育不良。”

“我才没有那么无聊。”安青道。

蒲萱没理他,再度望想舒言,“和我玩以退为进?可惜,我不吃这招。”

“言子才没有那么无聊。”还是安青道。

“怎么了?”舒言问。

站在门口能听到些什么暂且不论,蒲萱现在精神状态不对劲,这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不关你事!”蒲萱吼完,再度气冲冲地走了。

安青收到舒言的眼色,跟了上去。

一耳刮子

蒲萱冲进自己的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抬脚把椅子给踢翻,第二件事便是抬手把桌子给掀了,接着还往床沿上踹了几脚。

这声势跟地震似地,东柏不禁从隔壁房间跑出来一看究竟,刚好撞上跟着蒲萱一路走来的安青。

蒲萱发泄了一通,神情看上去镇定了许多,坐在床沿上喘了会气,抬头望了门口的两人一眼,“你们都杵在那里干什么?”

东柏走进房门,问道,“你又怎么了?”

单这一个“又”字,便可以看出,东柏对蒲萱的了解要比舒言深刻。

舒言只看出了蒲萱现在不正常,而蒲萱不正常这种事情,本身就太正常了。

蒲萱好半天才喘顺气,斜了东柏一眼,却没有答话。

安青倚着门沿立着,开口道,“右相大人本意是为你好的,你就算不领情,也不用说得那样过分吧。”

“小小年纪就学别人窃听,小心以后真的生理发育残缺。”蒲萱道。

“你差不多了吧?”安青揉了揉额头道,“对我恶毒也就罢了,反正早就见怪不怪。但是你爹对你的用心是好是坏,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我本以为你起码不是个糊涂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