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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无忧(44)

蒲萱嗤笑了一声。

两人这么一番对话下来,东柏倒是总算明白出了啥事了。

蒲萱对蒲相的态度,东柏也多嘴过几次,但他东柏到底是个外人,蒲萱自己的私事总不好去干涉太多,也干涉不了。

其实安青也并不是想管这个闲事的,但以蒲相在朝堂的资历与影响力,舒言绝对是会重用他的,而浦萱现在的态度,实在有碍和谐。

所以浦萱之前气冲冲跑走的时候,舒言才会扔给安青一个眼神,收到眼神的安青很无奈:他又不是调解员,劝人这种事情对他而言比较高难度,浦萱性格又这么恶劣……能劝成就是奇迹了。

但是安青还是低估了浦萱的恶劣。

“我爹?”蒲萱居然笑道,“蒲方远和我根本就没有半点关系!”

这番说辞她早就用过,然而他现在说话的对象,压根就理解不了这句话。

安青沉默半晌后道,“他生你养你,十数年父女情,一句没有半点关系,你就想摘得干净?”

安青自幼无父无母。

对他而言,那个养育了他的人,再加上他唯一的血亲,就是他的全部。

“生我养我什么的,我早听得耳朵出茧了。”蒲萱一脸不屑地摆了摆手,“你们就不能换一番说辞?”

“你这样未免太自私。”

蒲萱动作一滞,停顿了片刻,然后抬眼望向安青,眼神中满是嘲意,“对,我自私,你第一天知道我自私吗?”

——和她说话真是一件考验耐心的事情,而耐心这种东西安青本来就没有多少。

“算了。”东柏见安青已经越来越显出了恼怒不耐之色,伸手按了按安青的肩,“不要多说了,没用的。”

不会有用的,因为他不懂。

不管活过多少世也依旧恐惧着那种伤痛,不想再忍受离别,甚至一开始就强迫着告诉自己毫无关系,这种倔强,安青不可能会懂。

“你觉得没有半点关系,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而已,你爹怎么办?”安青依然开口,这次已然带了火气。

“我何必管他怎么办?”蒲萱笑道。

“只要你还顶着蒲这个姓,所谓没有半点关系,就只是你的自欺欺人而已。”

蒲萱又笑了一声,“我本来,就不姓蒲。”

她叫楚秀,父亲叫楚原母亲叫杨秀婷,所以什么蒲方远,根本就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蒲方远和我没有半点关系,蒲这个姓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从头到尾,根本就不是蒲萱!”

安青听她说完,默默地站立半晌,然后挣开东柏按在他肩头的手,走到蒲萱眼前,“你从头到尾就不是蒲萱,你当真这么觉得?”右手不由得握紧,却又松开。

不同于之前的气恼,听到浦萱刚才的那句话,他感到肺都快要被气炸。

“你这是什么架势,又想要打我吗?”蒲萱笑道,“你这性格还是改改好,不然房里的墙迟早会被你拍烂。”

安青的性格就是经不起激,一句两句话就能让他跳脚,这种脾气如果安到一个纨绔子弟身上,那绝对会是一大祸害,可惜安青偏偏不是。

安青与人办事,听人命令,会审时度势,有自知之明,所以就算有再大的怒气也会看对象,面对蒲萱他只能忍着。

他就是这种地方最有趣。

“我只问你,你当真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蒲萱?”

“当然,不行吗?”

蒲萱回答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挑衅地看着安青。

反正他就是一个动不动炸毛的小鬼而已,向自己动手什么的,他根本就不敢。

但是这次他偏偏就动手了。

安青高抬起右手而后猛地挥下,在蒲萱还未做反应之时,狠狠地抽在了蒲萱脸上。

“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不是,你以为你自己就能真的不是了?白痴啊!”

蒲萱脸上火辣辣地,怔了半晌都没有会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直到从微鸣的耳中听到安青这句话,第一反应竟是立马起身反驳道,“你小子说谁白痴?”

“我说蒲萱。”安青冷冷道,“既然你根本就不是蒲萱,你大可以不用急着把这个词往自己头上扣。”

“……”居然被这小子这么轻易地摆了一道,这是耻辱!

“从头到尾,我只知道有一个白痴,名叫蒲萱。”安青拍了拍手,转身朝屋外走去,走到门口处又停下脚步,回头道,“楚秀什么的,我不认识。”

蒲萱愣愣地看着安青,一直看着他出门转弯消失,然后转头看向东柏,“你告诉过他?”

东柏也才刚从震惊中回复过来,“没有啊。”

其实东柏试图告诉过,但按安青当时的表现来看,他明显该是没信才对呀。

“那他怎么知道?”

“呃……我觉得他可能是猜的。”

“……”

“你就只打算问问这个?不追上去?”

“我追他干什么?”

“……没什么。”

蒲萱居然会不急着追上去抽回一巴掌再顺便补个五六十拳,真是奇迹。

安青沿着走廊一直走出院落,手心被汗沁湿得厉害。

他现在很慌乱。

刚刚抽出那一巴掌的时候他便意识到,他过分了,没办好该办好的事情,还做了不该做的举动。

虽然他表面上一直是一幅嚣张放肆的姿态,但他一直明白自己的身份,他很清楚什么事情舒言只会一笑而过,什么事情则会真正触怒舒言。

但是之前的一瞬间,他被气得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从头到尾就不是浦萱……那么之前自己一直认识的那个笨女人,都是谁?

“总之先去告诉言子,再任他发落吧。”安青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朝着大厅走去。

舒言还在厅中同蒲右相说着些什么,安青站在厅门外候了会,扭头望见又有一群人从王府正门方向走来。

他们现在所住的地方,其实就是以前的五皇子府。

正走来的那群人是和军的军士,而且是前段时间痛击了朝廷平叛军,将朝廷军一路逐出数百里,这才刚刚班师来到此处的骑兵的将领。

于是安青不禁又多看了两眼。

应该说,和军整个大部队现在都是一副藏头藏尾地阴险作风,当然也可以说是奇兵奇袭出奇制胜。

骑兵部队却是一个例外,和军的骑兵部队骁勇豪迈、迅捷异常,不用靠奇兵奇袭,一出击就能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原因很简单,骑兵们的最高将领现在是孤狼。

孤狼带着的一排人中不止有骑兵的军士,还有数名之前被安置在垣州留守的将领,另外还有另一名熟人。

南宫春华被两名军士押着,神情很是不好。

“黄将军。”安青迎上去像孤狼道,“殿下还在和右相议事,要我现在进去通报吗?”

在这么多军士面前,安青自然需要叫得恭恭敬敬。

一听右相在此,南宫春华的脸色又越发不好了,她本就以为自己受冷落全是蒲萱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