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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无忧(50)

处理什么?

战场上死过太多人,所谓的“处理”,就是拿块皮革甚至只是一块布,将人包上,然后挖个坑埋了。

舒言瞪向孤狼,“你也要拦我?”再走进一步,却感到衣袖被身后之人抓住,回头一望,竟然蒲萱。

“你现在这条命,你以为还只是你一个人的吗?”蒲萱道,“还是我过去看吧。”

“……”

“如果我有个什么意外,刚好,你也不需要苦恼该用什么理由先娶他人了。”蒲萱说着松开了舒言衣袖的,然后朝身后东柏递了个眼色,接着大跨步向暗室内走去。

东柏收到了她的眼色,站在原处没有动,至于其他人,冲出来想拦她的自然也有,只不过都被她一脚踹开了。

——光这个气势,舒言就自愧不如。

何况蒲萱不是舒言,在被她踹过几次之后,其余人也懒得拦她了,反正只是一个女人而已,既然舒言没有阻拦她的意思,那么她死了也没什么。

蒲萱走到安青身前,首先没有伸手去碰,而是俯身凑进嗅了嗅,而后开口道,“相思子、万年青、海芒……还有毒龙草?”

这几个词舒言听着没什么反应,地上的军医却很震惊,“小姐居然精通毒物?”

“谈不上精通,只不过兴致使然,以前曾在家中有过涉猎。”蒲萱起身,望向舒言道,“你不用再站在这了,他没救了。”

舒言怔了怔,没说话。

“你手下的这些医师们不敢告诉你,我就实话实说了吧。”蒲萱偏着头,抬起手掰着手指数着,“单就我刚才报的那一串,随便中一种就会没救,他居然全中了,另外还有其他许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更别提这些还全部混在一起。别说他们,就是神医再世也治不了。”

她说得太直接,舒言隐隐有些恼怒,“你开什么玩笑?”

“不是玩笑。”蒲萱道,“另外,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头已经有些晕了?我也一样,这应该是其中某种毒的效果。”她说着走得离安青远了一些,“幸好我刚才没有碰到他……看他现在的肤色,表面应该也带着毒,万一不小心碰到了,还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蒲萱这话一说,舒言的神色还没怎么改变,但其余人都紧张了起来。

舒言对安青的重视大家都看到了眼里,但是安青现在已经是铁板钉钉的没救了。

因为一个死人,而让一个正站在造反事业顶峰的领导者陷入危险之中?不行,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发生。

“殿下,请回吧!”在场众人纷纷开口劝道。

其实舒言在听到蒲萱的话之后,心中也很怅然,但人一热血起来就容易不管不顾,硬是不肯走。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放一把火,把这儿给烧了。”蒲萱又说,“另外,之前有人碰过他吗?如果有的话,最好也一起烧了。”

众人又都打了个哆嗦:这女人太狠了。

同时他们也都很佩服蒲萱的勇气:在一个造反领袖面前,居然什么都敢说,而且这个造反领袖目前为止的表现还相当六亲不认铁血无情。

闻言,舒言沉默了许久,紧握着拳,往周遭众人望了一圈,开口却只说了两个字:“让开。”

算计了这么多,经历了这么多,起兵了这么久,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面露微笑的言末安,一言一句之中已经有了难以言喻的威严与压迫。

只是有些东西,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

如果能在这个时候干脆地回头,干脆地放手,是不是会更好?

为什么还不肯回头?只是因为还不想失去而已——然而,就算现在不失去,又还能保留多久?

舒言望着仍旧死死挡在他正前方的孤狼,开口道,“让开。”

“殿下。”孤狼鞠了一躬,“请恕我犯上之罪。”

舒言一愣,还未答话,便感到腹上一痛,孤狼竟直接揍了他一拳。

然后孤狼迅速抬起右手,用手侧猛击向舒言的后颈,一击将他直接敲晕。

接着孤狼将舒言抗在肩上,镇定自若地命令洞中众人赶快退出去,找材料准备点火。

一如既往地豪迈,将洞中众人都吓了一跳——他们此时的神情,都已经不是单纯“震惊”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谁说蒲萱胆大来着?最大胆的明明就是他们将军!

舒言一定要造反。

和军一定要胜利。

就好像孤狼一定要手刃太子。

早在起兵的那一刻,舒言的命便已不是他自己的了,他已经承载了太多人的理想、信念、执着、仇恨甚至是性命。

由不得他任性。

哪怕他醒来以后会暴怒,会杀掉孤狼,甚至会下令将有关人士全部杀死,这些都是他的自由。

他唯一左右不了的,便是他自己的性命。

“你也快些走吧。”孤狼向蒲萱道。

蒲萱苦笑道,“你们先走,我还想在这里多待一会。”说罢蒲萱顿了顿,沉默了片刻,接着再度走到安青身旁,竟伸手触碰到安青的脸颊,在他脸上抚摸。

“你……”望见蒲萱的举动,孤狼很震惊。

安青现在不能碰,碰过安青的人需要被烧掉——蒲萱之前是这么说的。

“拜托了……”蒲萱跪在地面,将仍在晕迷中的安青抬起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用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身体,蒲萱的身躯突然开始轻颤,声音中似乎有强忍着的哭腔,“就让我再多待一会儿吧……和他……再多待一会……”

她这个举动的意味太明显,在场众人瞬时呆滞了,包括正站在通道内的东柏,简直就像被雷劈了似地。

重量级八卦!猛料啊!

众人皆知蒲萱是舒言的未过门的妻子,众人也皆知蒲萱一直不愿意嫁给舒言,个中缘由,众人现在终于也知道了!

安青现年十五岁,理论上而言是有点小,但蒲萱也只有十六岁嘛,两人基本上算是同龄,舒言看上去又很忙很没时间去陪女人,安青又经常借着舒言的名义去找蒲萱,于是……孤男寡女、郎情妾意、干柴烈火……这么有可能的事情,他们怎么就早没有想到!

居然被自己最看中的手下挖了墙角,众人都为舒言掬了一把同情泪。

但是蒲萱现在的意思,莫非是想要殉情?

蒲萱又抬起头,再度望向刚被雷劈过的孤狼,眼眶红红的。

孤狼不禁后退了一步,顿感语塞,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你要节哀顺变,自己多保重啊。”

奸夫□是需要浸猪笼的,但是安青已经死了——呃,虽然其实还有口气,不过已经可以被当成死人了——蒲萱之前的表现又可圈可点,实乃成功将舒言隔绝到危险之外的第一功臣,也算是有情有义,何况蒲萱其实还没有过舒言的门。

所以现在众人看蒲萱的目光,还是以同情居多。

“拜托了。”蒲萱又用微颤着的声音说道,“一会就好……我、我马上就会没事了……一会就好!请让我……和他……单独待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