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个份上,南宫春华也没法再强求什么,朝着舒言点了点头,然后很有些落寞地转身走远。
在邛苍已经待了这么多时日,和舒言也早已有了夫妻之实,南宫春华原本在月炙草原养出的那些性子,已经被磨平了不少。
舒言转身进了书房,关上房门,背靠着墙上叹了口气。
“一个人周旋,还真是累。”舒言突然开口问道,“你说,月炙的那帮家伙,会在什么时候给我倒打一耙?”
没人回答,舒言知道不可能会有人回答。
安青早就已经不在了。
舒言从墙上支起身,走到床边寻了个位置坐下,取出之前藏在袖中的信筒,掰开封蜡,解开来匆匆扫完开头两行,看到中间突然一愣,定睛仔细看了看,然后苦笑道,“这还真是……”
信中除了月炙那边的情报外,还有安青的行踪,这让舒言很是惊喜,但是仔细看过之后,舒言只得苦笑。
安青说过一五一十告诉舒言也无所谓,二狗便当真在信上一五一十地写了出来,包括安青的那点小心思,也写得一五一十一字不漏——安青没有直说过他心里到底装着谁,不代表别人看不出来。
舒言合上信,仰天叹了口气。
如此……还真是麻烦了。
安青很优秀,优异且值得信任,无可取代。
第二日天明,舒言在后院找了一圈,然后在一处角落找到了安彦。
安彦正盯着院子里的一个小土堆发呆。
他在安青走后依旧一直跟着舒言,只是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整日抱着以前安青养着的那只鸽子。
那只鸽子在安青走后开始绝食,死在了来抚州的路上,安彦将它葬在了这个院子里——也就是那个小土堆。
舒言在安青走后,一直有意无意地冷落着安彦,这次来找他,可算是破天荒。
“找到安青了。”舒言道,“两天前,他在延州。”
安彦闻言一愣,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舒言。
舒言眯眼笑着问道,“要去找他吗?”
一路向北
大雪整整下了两天,在地面厚厚积了一层白。
蒲萱也带着东柏和安青在二狗的地盘心安理得地住了两个白天加一个晚上,等到雪停了,还是不想走。
风景又好,住处又大,蹲着又暖和,吃饭还不用付钱!多么美好啊,蒲萱简直想要常住下来了。
二狗倒是巴不得她早点走,但就是不敢下逐客令,只得将蒲萱他们的那辆马车摆在他们的房间附近,指望着蒲萱看到之后能想起她原本的目的地,放过这片小地盘。
这马车就是之前被几人抢劫到手的那辆,被二狗派人从河里捞了起来,又晒了晒,似乎还可以用。
于是,雪停之后东柏看到了那辆马车,回头不负二狗之望地看向蒲萱问了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耿州?”
“这地方待着这么舒坦,还去什么耿州!”蒲萱道。
二狗欲哭无泪了。
还好这一行总共有三个人,在东柏基本从不发表个人意见的情况下,还有安青可以左右蒲萱的决定。
“我觉得,还是应该早些离开这地方。”安青的理由很朴实,“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留在这里也是当靶子。”
蒲萱稍稍思索了一下,然后不以为意地笑道,“怕什么?”
如果再有人追杀,大不了再全部灭掉一次。
当然,现在知道他们行踪的不只有月炙,还有舒言——这一点,蒲萱还被蒙在鼓里。
安青抬头望天思量了半晌,还是没有告诉蒲萱。
天黑之后,趁着天色好,安青再度翻上房顶,展开了久违的夜观星象。
第二天清晨,他便找到蒲萱,再度提出应该早些离开,并且提供了一个更加的朴实的理由,“我感到北方有些可疑。”
蒲萱诧异地盯着安青上上下下打量了半晌,然后嘀咕道,“我又差点忘了,你还是一个占星师。”这种理由,对于一个占星师而言确实非常朴实,但是放在安青身上,却让人感到了一股深深的诡异……
安青闻言,稍稍皱了眉头,“我这是认真的。”
“是,你一向都很认真。”蒲萱耸肩。
“你如果不信我,大可以不要指望我能帮你找到什么。”安青又道。
蒲萱再度耸肩,耸完确实一愣,细细将安青的这句话回想了一遍,然后不可置信地盯着安青。
若说蒲萱曾指望过安青能找到过什么东西,那只有一样——时空裂缝。
“找到了?”蒲萱的声音有些颤。
“哪能这么容易?”安青垂着眼帘,淡淡道,“我只是觉得,北方有点可疑。代表北方之诸星,有稍许异象。”
总之,是有可能要找到了……
蒲萱深吸几口气,合眼稳了半响才睁开,“安青,你要是敢在这件事上骗我……”
“放心吧。”安青打断蒲萱的话,直接道,“我知道你有多重视他,在这件事上骗你,我不敢。”
蒲萱顿时语塞。
“如果当真能找到……”安青突然开口想要问些什么,吐出半句话后却沉默下来。
蒲萱此时正紧皱着眉头思虑着,压根没有留意到安青的话。
安青叹了口气,将那半截问话彻底地咽进了肚里。
然后安青在转身出门,望见正朝房内走来的东柏时,狠狠地瞪了东柏一眼。
三人现在的关系,很微妙。
蒲萱向东柏告过一次白,然而现在两人都非常默契地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安青也向蒲萱告过一次白,但是目前为止,安青表现得比较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蒲萱也乐得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于是两次告白过后,所造成的唯一影响就是:安青与东柏之间的关系急剧恶化。
安青现在,单方面地,看东柏非常不爽。
对心上人的追求可以暂缓,但是情敌一定要打倒!——这大概就是安青现在的基本心态。
自己和心上人单独相处的时间不需要太多,但是情敌和心上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一定要坚决杜绝!——这个,大概是安青现在的基本行为方针。
于是安青在看到东柏进房之后,便坚定地打消了需要出门的原定计划,跟着回房,站在角落里,不住地拿视线瞪东柏,一如既往地非常严肃地担当着一个巨大而闪亮的灯泡角色。
对此,东柏也很无奈。
直到蒲萱领着他们两人上了马车,二狗欣喜不已地奉送了两匹马,外加像送佛一样将他们送出了这个山头,安青才被蒲萱踢到马车外面去驾马。
安青纵使有天大不满,对于蒲萱的话,他现在还是得听的。
“这小子……”蒲萱揉着肩头斜躺在马车内,冷哼道,“居然眼睁睁地看着我驾了这么久的马,真是一点也不自觉。”
“如果他自觉了,你估计又会失落。”东柏坐在一旁道。
蒲萱又哼了声,不置可否。
安青现在,很明显在急着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