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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皇后(319)+番外

沈琼莲觉得自己在陛下面前似乎越来越不能像以前那般自然,以前好歹还能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淡然,如今却是心跳如鼓频频失态。她心里隐隐不安,仿佛快要兜不住一个不能言说却又早想言说的秘密一样,惶恐之中又莫名地带着点脆弱的期待。

为了稍微掩饰一下尴尬,她平复了一下心绪,讪讪笑道:“臣是想到最近边关又有些不太平,贼人夷寇不时犯边,那蒙古小王子好像安生的也有些时候了,臣总觉得他不会这么顺服下去,大概不久又要寻衅滋事。陛下可想过攻防之策?”

“边关从来都没有真正太平过。巴图蒙克么,”祐樘想起去年漪乔去碧云寺遭巴图蒙克纠缠那件事的始末,眸底暗芒一闪,突然一笑,“朕等着他。”

沈琼莲见状便知陛下心里早已有数,虽是预料之中,但仍是忍不住一笑:“陛下圣明。”

“不说这些了,今儿个可是个好日子呢,”他说着,小心地拎起他面前的那幅画,含笑看向她,“沈学士瞧这画如何?”

沈琼莲进来时便注意到了那幅画,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注意到了陛下正温柔含笑地注视着那画。她虽好奇,但碍于御前礼制,不好放开了看,更不好询问陛下。

画卷在他玉白的双手间缓缓展开,沈琼莲嘴唇张了张,脸上浮现出一抹了然之色。

“朕想在这画上题上几行字,可踟蹰了半晌,却想不出写什么最好,竟是一笔未动,”祐樘幽幽一叹,“或许真的要寓于不言中了,不过朕相信皇后会懂的。”

捕捉到他眼角眉梢的笑意,沈琼莲神色便是一黯。她强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敛目朝他一礼道:“臣要回尚仪局做事了,臣告退。”她说完才发觉自己这话语气有些生硬,但她此刻已经不想去理会这些。

祐樘微笑颔首,示意内侍将那张写着诗句的纸交还给沈琼莲。沈琼莲躬身抬手,神色平淡如水,心中却渐渐涌起一股滔天的浪潮。

祐樘已然收回了视线,将画放回去,重新低头审视起来。然而正在此时,忽闻门外一连串跪地行礼的动静,随即便是内监似乎刻意拔高的通报声传来:“万岁爷,皇后娘娘到了!!”

那给沈琼莲传递东西的内侍眼看着就要走到她跟前了,闻声动作突然一僵,也不敢继续往前走了,当即就在原地跪了下来。然而万岁让送呈的东西他也不敢慢待,于是只能尴尬地维持着双手捧物的姿势,不伦不类地僵跪着迎驾。

沈琼莲无声转身向门口,跪下行礼。她表面平静,心里却在暗忖皇后突然前来所为何事。

祐樘眸光一闪,眼中笑意化开,动作迅疾地将那幅画压在了一叠早已备好的大宣纸下面,眨眼间便掩盖了个严实。

随着一方明亮的天光泼洒进来,漪乔出现在了门口。

她原本正要询问祐樘叫她何事,然而一进来便觉得迎面而来的气氛有些诡异,再一看跪了一地的宫人内侍,她收了收随意的心思,微一敛容,走上前去落落大方地跟祐樘行了一礼。

“乔儿来得还挺快的,我都还没准备好呢。”祐樘温柔地扶起她,含笑道。

没准备好?漪乔一愣,随即下意识地瞄向了身后的沈琼莲。

好像……有情况?

“臣妾得知陛下传召,把孩子哄睡了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漪乔面上笑得灿烂,“只是似乎来的不是时候,要不臣妾先回避一下,等陛下准备好了再过来。”

祐樘知道她误会了他的意思,却也不急着解释,只执了她的手,将她往御案后拉,一边走还一边转头吩咐众人:“都退下吧,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

漪乔有意无意回头瞄向沈琼莲的方向,见跪在她面前的那个内侍得了祐樘的吩咐之后,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将手里的什么东西递给了她,还顺道擦了擦额头。

“等等,那是什么?”漪乔引颈而望,脱口而出。

祐樘见她提步要过去,也不阻拦,只是由着她动作,笑着松开她的手,随着她一道走上前去。

漪乔一进来就注意到了这内侍,方才见他那般,便更加好奇他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漪乔接过沈琼莲手里的那张纸,展开一看,面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是……”漪乔将询问的目光投向沈琼莲。

“回娘娘,是臣随手写的几句歪诗。”沈琼莲倒是突然镇定不少,从容答道。

“这哪里是歪诗,这分明……”分明是情诗啊!

漪乔暗暗观察了一下她的神情,不动声色地笑着续道:“分明写得很好。”

祐樘老神在在地瞧着漪乔,忽而轻笑一声道:“那乔儿不妨说说,这诗好在哪里。”

他这是让她做语文古诗赏析题么?虽然她之前为了投他所好特意看了一些诗集诗论,但她自认她这顶多算是入门。若是硬要让她说,她大概也能比较漂亮地圆过去,毕竟以前的语文题不是白做的,但在场的他和沈琼莲都是个中高手,她终是底气不足,就不献丑了。

漪乔极快地朝祐樘挤了挤眼睛,随即又神色如常地微笑道:“臣妾学诗不精,真要精准地道出其中玄妙,恐力不能及,但臣妾可以感受。臣妾以为,作诗重在志的抒发和情的传达。这首七言绝句情思细腻深婉,读来如闻哀曲余音,哀戚寂寥且缠绵悠远,虚无委婉却又真实可感。且因着灌注了细腻真挚的情思,而不染一般宫词的媚俗脂粉气。”

祐樘方才一时起意想看看漪乔会如何应对,如今见她聪明地避难就易,答得轻巧自如又头头是道,眸中闪现出一抹激赏赞许之色。

不过,漪乔并未注意到这些,只是对着那首诗,面上一片若有所思:“只是依诗来看……本宫多问一句,沈尚仪在进宫之前可是有心仪之人?”

沈琼莲静默片刻,继而缓缓吐出了一个“是”字。

漪乔看着沈琼莲微微垂首的样子,眸光一转,沉吟着道:“其实也不必太过伤感,再过一两年沈尚仪就可以出宫返乡了,到时说不得还可以再续前缘。”

“前缘,”她似是忆起往事,微微苦笑,“臣也不知那算不算前缘。或许……他根本就不记得那桩事。”

漪乔目光微敛,浅笑一下:“能让沈尚仪挂心至此的,想来是极优秀的男子。只是若实在无缘,也强求不来。‘一春从不寻芳去’可不成,出去走走寻访春意,兴许能发现更阔大的天地。”

沈琼莲微微怔住——皇后这话似乎跟陛下方才的话很是相像,只是皇后的意思比较直白。那陛下是随口一说,还是确有深意呢?

她如何不想跳出来,能跳出来早就跳了,不至于如眼下这样越陷越深。她如今只寄希望于出宫之后能够渐渐放开。

可若真就这样离开,她又有些于心不甘。有些事情,总还是想试一试。

然而她可以在他面前肆意挥就锦绣文章,在他面前畅快地侃侃而谈抒发己见,却始终不敢将心底的那个秘密坦然道出。她怕等她跟他言明之时他会将她调离甚至遣出宫,这样她就连多看他几眼都不能够了。而且她身为女子,这样的举措未免太过大胆,况他身份尊崇,她始终有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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