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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皇后(573)+番外

忙完这些,等终于得空喘息时,他又连忙往仁寿宫赶。

到了仁寿宫得知母后终于醒来了,他还没高兴完,就瞧见了陈桷呈上来的字条。

母后在字条里说她想去京城附近转转,晌午便回,让他放心。又特意强调说,她已经想通了,如今心情平静,又有牟斌跟着,不会有事的。

朱厚照看完字条却急了。

他觉得,母后如今身子十分虚弱,应该呆在宫里静养才是,怎能再去经受车马劳顿。何况这出去转转是什么意思,京城有什么好转的,眼下又不年不节的,外头还挂着个大日头。

他越想越是不信母后的话,越想越觉母后肯定还是没想通,眼下不知道是要出去做什么。

于是他当下就差人出去寻母后。可京城太大,近郊的范围更是广阔,一时半会儿哪里找得见。朱厚照等到午时三刻时,实在坐不住了。

正此时,他脑中灵光一闪。

不管怎样,母后肯定是舍不下爹爹的遗体的,那么去宫外的那处别院等着,肯定是没错的。

他当即一拍大腿,火急火燎往宫外赶。

日影高悬,将居正空。

漪乔一路看着外面的春景往回返。

目下正值阳春时节,花明柳媚,万物蓊勃,竞相争春。沿途的桃花杏花开得热烈又烂漫,勾连成片,灿若烟霞。前几日梨花蓓蕾还未张开,如今已不知何时被春风吹开了满树,挤挤挨挨铺满枝桠,皎然似雪。

一阵风来,草木的淡淡馨香便送至鼻端,似乎还夹裹着阳光的气息。

漪乔放下窗帘,靠到车厢内的大引枕上,兀自出神。良久,才若有似无地笑笑。

外头春-光这样好,她的生命却可能已经走到了尽头。不过能死在如此明媚的日子里,不知道她该不该高兴。

赤日又攀,正当青冥。

午时正!

青霜道长记下最后一爻时,脸色都变了。

他瞪大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掐指断卦。

未几,他动作停住。

墨意这几日瞧着这道士也是个淡定从容的主儿,被皇帝揪着怒斥也能不慌不忙,眼下却惊成这样,难道说……

“乾卦,乾卦,乾为天卦!”青霜道长突然大声疾呼道。

墨意的呼吸几乎屏住,急问道:“到底断出什么了?”

青霜道长压抑着几乎喷薄而上的激动,似乎不信自己断出的结果,面上惊疑不定,又掐指断了一回。

墨意又耐着性子等了片刻,终于见他再次停下动作,便又一次催问:“到底什么结果?”

青霜道长双手重重一击,极度兴奋之下,声音都略微发颤:“乾卦乃六十四卦首卦。乾者,谓天,谓太阳,谓君王,其特性即为强健。刚健不曲中正,此则困龙得水之象!困渊之中不得遂心舒展,忽遇大雨,得雷鸣电闪而起,任意飞腾!”

墨意惊愣道:“你是说……”

“对,对,对!”青霜道长喜不自胜,在桌前走来走去,兴奋得红光满面,“刚健中正,久处逆境,骤得逆转,禁锢瞬破!困龙得水,困龙得水,王者归!”

墨意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惊骇道:“他难道……”话说一半又觉实在荒谬,不知该作何言辞。

青霜道长激动难抑,当下就要疾步而出。走了几步,又回头笑道:“公子莫要愣着了,不如随贫道去看看。准与不准,一看就知!”说着又是一抚掌,朗笑道,“待贫道见到那位公子,定要仔细问问他是如何归来的。看是斋醮之故还是那姑娘之故。贫道倒是想揽功到自己身上,但贫道自问,道行还没高到那个份儿上。”

墨意一脸不可置信,久久不能回神。

王者归,王者归?

青霜道长却已是等不及,打了声招呼便喜滋滋地先出了客堂。

漪乔的马车到了别院门口后,便吩咐牟斌和几名随护的锦衣卫暂且在外头等着。

她跟儿子说好的晌午就回,但在回宫前,她还想再看看他。

这半日时间她几乎绕着北京城转了一圈,眼下困倦又疲累,走路都打飘。

她暗叹自己这身子弱得还真像是个行将就木的人,以往她出去跑一天回来也能活蹦乱跳的。

被两名婢女一左一右搀扶着回她的厢房的路上,她见来往的婢子厮役们的神色似乎都有些奇怪,尤其看到她的时候,那样子就跟见鬼了似的。

这帮人天天看着她跟尸体说话都能做到视若无睹,今儿是怎么了?

漪乔身上再是难受,也察觉到了异常,心中生疑,随便叫住了一个婆子询问。

那婆子她认得,平日里负责准备她给祐樘擦身的热水。

那婆子正要行个礼就走,忽然被她叫住,冷不丁吓得一哆嗦,差点扑通跪到地上。

漪乔见状更奇,不解道:“你这么怕我作甚?”

那婆子不知想到了什么骇人之事,一时间觳觫不已,抖着嗓子道:“回……回夫人,没……没有怕……怕夫人……”

漪乔正要说都这样了还说不怕她,就见她突然跪下给她连着叩了三个响头,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是在说什么。她一直小声念念叨叨,浑身抖如筛糠,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就逃命似的跑了,好像后头真有鬼追着似的。

漪乔更觉莫名其妙。

她忍不住想,她还没死呢,就被人当成鬼了?

到得房门前,漪乔想了想,命那两名婢女止步,在外头候着。

她抿了抿嘴唇,暗想,她这回一定要蹭他一嘴胭脂才行……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更好看。

她推门而入,按了按昏昏沉沉的头,强忍住不适,放轻脚步,缓缓往次间走。

她扶了一下妆台缓了缓晕眩,绕过屏风,勉力打起精神,正要笑着跟他说她从外头转回来了,一转头却见床上空空如也。

漪乔浑身一僵,瞬间傻眼了。

呆立半晌,她瞪大眼睛瞧着那空了的床铺,张着嘴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以为自己被日头晒昏头出现幻觉了,揉揉眼,再揉揉眼,结果还是一样。

她跌跌撞撞地冲上前,惊慌失措地摸索按压床褥,探遍了床上的每个角落,什么都没碰到,这才终于确定床上确实没了人。

他不见了。

真的不见了。

“祐樘,祐樘……”她慌得厉害,颓然跌坐到床上,不断低喃着,嗓音颤抖而沙哑。

不可能是照儿将他搬走的,照儿没理由匆忙将他运走。

那他人呢?

他去哪里了?

她惶恐四顾时,发现她临走前随手叠放在床边小几上的帕子也不见了。

这里的人心里都清楚他身份贵比天子,没有人敢乱碰他的遗体,更别说私自抬走。

那么……

一个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漪乔呆怔着,猛然回想起方才众人那蹊跷的反应。

时间有一瞬的凝固。

她的心跳倏地开始加快,一下一下,又重又急,如同擂鼓,震得她脑袋发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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