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还有人记得于晟这孩子么?是这本书第一部分“旱魃篇”里面的那个后来被问荆婆婆收为弟子的孩子啊。于晟以后还会出现的,咦,他履历好清白,虽然不算是主要人物吧……
☆、初见
现在回忆起来,临渊已经完全不能想起来那时候的心情,同样他也不知道,要是现在这个人遇到那种情况会怎么做。
魏陵远,那个标准的魏家世子,真的是早已经死去了,死得干干净净,再无痕迹可循,更不用提让现在的临渊去做回魏陵远。临渊与魏陵远,因为忘川才变成了两个人,亦或者从来也不是因为忘川,只不过他舍弃了曾经那个自己。
再后来,他开始成为琅玕公子。
再后来,林寂和林葵也来到他身边。
在他十九岁的那一年秋天,父亲对他说:“去试着刺杀北周新登基的武帝吧。”
在他出发前一天,吕氏年轻的家主,青砚的锻造者吕谨传来了信函。随后,他去吕氏见了吕谨。(这一部分参见吕氏的番外)
而后他只带着清鸣十隐卫出发,去了北国。
一路的刺杀,一路的血腥。
他一直都知道这追杀的愿意,可是直到林寂身死,他才陡然间觉得厌倦了。
他站在那一地血泊之中,告诉别人这是赵芸娘派来的。这确实是一句实话。只是他没有说,若是魏君没有默认,赵芸娘怎么可能真正动得了魏氏的隐卫?
他不说,是因为他从来都清楚他父亲的意思。
父亲派他在成年礼前夕来北周,根本不是想要他刺杀北帝,只不过是觉得他这一生太过顺利,而作为魏世子也已经太过圆满了,所以想要他来经历这一路的背叛、暗杀,从而突破曾经的自己,来获得进一步的成长。
破而后立,父君想要的他堪破一切之后成为一个更加强大的魏世子。只是可惜,他太累了。
他站在林寂的尸体之前,打开了吕谨给他的忘川瓶子的时候,心里是无比的疲惫。
他甚至没有细想,他这时候喝下忘川究竟会忘记些什么、又会抛弃了些什么,他只是那一刻,厌倦到了极致。
忘川的瓶子滚落在地,最后的他,没能破而后立,却是破而后空。
后来啊,林仁告诉他,他应该去刺杀北周武帝。林仁亦告诉他,他需要每周发一封信回去,这是惯例,只是为了报告自己的行程。
他木然地点头,镇定地、习惯般地完成着自己最后一个任务。
花半年时间调查了北周皇宫护卫的性格和资料,最后他挑中了一个钟姓护卫。这个人是个孤儿,因为被禁军教头看中了才被带到宫里做侍卫,平时不跟什么人打交道,也绝少有认识的人。他并没有名字,即便是登记在案的,也只有一个姓。
再花了半个月模仿了钟侍卫的行为,于是在某一天,他刺杀了这个钟侍卫,然后取而代之。
只用了很少的化妆来更改容貌,并没有什么人发现钟侍卫的容貌变了,毕竟本来就是一个几乎并不存在的人。
他又花了半年收买心腹,安排了一次在当时的他以为天衣无缝的暗杀。那一天,是十月初七。
虽说他那时已经记不得任何事情了,然而那场失败仍然让他近乎惊恐。他猜测着,这或许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失败。
北周武帝,对于这次暗杀简直像是早有准备。不,就反应手段看,确实武帝应该早已经知道了暗杀会在这一天发生。
他下意识地揣测着,以为自己手里的人有人背叛,本能般地几乎立刻就想着必须撤离这里,远远离开在进行谋划。然而突然一纸调令,要他去武帝身边。
武帝需要一个,没有牵挂而且自小生于宫中因而绝对忠诚,且默默无闻然而武功高强的护卫。
武帝选中了他,不,应该说,武帝选中了原来那位钟侍卫。
他那时候并不知道为什么武帝需要这么一个人,只是很直接地想到只要接下调令就有机会接近武帝,纵然恐怕已经不能暗杀武帝,最少也能够知道叛徒是谁。于是在武帝驾到之前,他溜进了御书房,想要寻找关于叛徒的字句。
他在那里看到了那一张纸,纸上寥寥几个字:“十月初七御花园 凶”。
纸张泛黄,已经写了有一段时间了。甚至这张纸上的内容被写下来的时间远远要早于他策划这场谋杀。
他的后脊在瞬间冰凉,霎时顿悟,有什么人在给武帝提供预言。即便再如何谋划,武帝也是在有准备的状态,暗杀恐怕是不可能的。
然而在那一瞬间,有一种凌驾于挫败感之上的好奇突然无比强烈。他想要知道这个挫败他的人是谁。这个让他失败的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然后并没有过两天,他就被告知武帝突然提拔他的理由,武帝是在给某个人选护卫。并且很快,他就见到了那个人。
那个尚且还不到十岁的小女孩,脸色苍白且木然地缩在过于肥大的宫装里,然而身上却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散发出过于强大的灵气。他在那一瞬间,凭直觉肯定了,那个预言必定来自这个小女孩。
他听到武帝的声音:“你,就跟着温阳帝姬回皓王的封地青州,负责保护她一切安全。若是有什么差错,唯你是问。”
他跪下答道:“是,陛下。”
他临走之前让林嘉替自己寄回去了一封信说自己要调查一下北周暗藏的大祭祀的事情,然后匆匆驾车带着那个女孩离开了建宁城。
他那时候的想法大概是,先跟着这个女孩弄清楚预言是哪里来的以解决掉这个潜在的麻烦。顺便考量一下利用价值,若是没有就抛下她,若是有价值,就绑架让身边最后不愿离开的的隐卫送她回南都。
然而,当时那个女孩的状况并不好,她很少睡觉,撑不住了才小寐一会,长时间地半睡半醒使得脸色愈发憔悴起来,而且全身的灵气不受控制地外泄也极大地让症状不断恶化,临渊不得不亲自动手压制那不断外泄的灵气以防这个女孩就这么油尽灯枯。
即便坐在华丽而宽敞的马车里,她也只是缩在一个角落,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吃饭也是他喂一点,她便吃一点。吃不多少就会想吐。
就算是洗澡或是换衣服,那个女孩也只是在临渊回避之后,机械而形式地动几下穿上或是脱掉衣服,然后就是长时间地半睡半醒地发呆。
他很多次问过她接下来去哪里,经常是没有回答,即便偶尔有回话,也只是要远离北周京城建宁城,远离青州。
他就仿佛带着一个已经坏掉的布偶娃娃在北周的土地上游荡了好几个月,奇怪的是,即便发现她也许没什么价值了,他也并没有像一开始以为的那样,让隐卫送她回南晋或是更干脆地直接把她丢弃,这样悠闲而轻松偷闲的日子居然让他生出某种愉悦,,他甚至下意识地回避了在向父亲报告的信件里提到这个女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