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应照我(161)+番外
霍春雷料到他也许是有话要说,于是权衡之间,仍旧停住,等他一等。
谢慈隔着距离,传音到他耳边,说:“绕道去苏府,带苏家嫡女苏慎浓进宫,她很重要,务必拜托。”
霍春雷不解内情,却不及多问,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朝晖殿内。
苏秋高出声呵斥:“你在与谁传递消息?”
芙蕖吹完了口哨,得到了一声短促的回应,放下了心,对苏秋高说:“与你无关。”
苏秋高其实并不是真的在意她与谁传信,毕竟想也知道。
他最在意的,是芙蕖传递出的内容。
芙蕖已经窥探到了他的秘密,相应的必会有对侧。
狗急也会跳墙,再拖延下去,他也会大事去矣。
苏秋高转过身,他纤长的身躯在青砖伤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芙蕖不认为他会如此容易的放弃,她又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皇上道:“陛下,您从来有授意他以忠君之名,行建会或拉拢权势之实权吗?”
皇上一怔:“没……从没有过。”
芙蕖轻轻吐了一口气。
是她想多了。
空禅寺的静慧住持年事已高,苏秋高才二十几的年纪,不可能是他的。
一层一层的抽丝剥茧,看似清朗了,可仍有未解的谜。
第114章
三千营的兵马停在城门外,面前就是被学生们洒了漫天的檄文。
提督张殿海的马焦躁地打了个鼻响。
张殿海忍不住对身侧的部下说:“霍春雷那家伙到底靠不靠谱,让我等他的消息,宫门都落尽城防营手里了,里面搞不好早闹开了,他怎么还没动静。”
他的亲副官也是个牙尖嘴利的:“我一早就觉得他考不上谱,都什么时候,传个话还得本人亲自到,他倒是不怕耽误事儿,咱待会怕不是要直接奔着收尸去。”
张殿海破口骂道:“闭嘴,你想收谁的尸,就该把你那张破嘴给缝上。”
他们又等了一时片刻,却听闻身后的望楼上有了动静。
望楼建在华阳大街的东头,从宫门前能张望到楼顶的那颗明珠。
张殿海于马上回头,一支利箭直擦他的耳畔,对准的是宫门。张殿海惊险避过,从部下手里要了一杆千里眼,伸长一瞧,正见一行整肃的刺客蹲守在望楼上。
还有一熟人。
朝廷通缉半年多却始终毫无讯息的陈宝愈,重回燕京了。
陈宝愈似知道自己处在了张殿海的视线中,撑着栏杆说了句话。
那么远当然听不清。
但张殿海读明白了,他说的是——“助你一臂之力,不谢。”
紧接着,几只木鸢从望楼上放出来,在空中缓慢的滑行而过,直往宫城里落去。
张殿海的部下架好了弓箭,静等着提督的令下。张殿海却摇了摇手,示意按兵不动,直到眼睁睁望着那蠢笨的木鸢落在了宫墙上,然后木鸢圆滚的肚子破开,几个身影倏在城头一晃,当着外面几百学子的眼睛,倏地一下就消失在墙内了。
——“那是什么东西?”
——“有刺客!”
刺客都进宫了还等个屁。
张殿海咳出了喉咙里的一口浊痰,往地上一啐,一言不发,打马先行。
三千营最精锐的骑兵犹如带风的利箭,掠过宫门时,马蹄不停,城门防守已经尽逼退十步。
张殿海挑枪挂起旗,迎面终于见到了霍春雷。
他刚张口想说什么,霍春雷却猝然发难,强行“借”了他的一匹马,只来得及简单交代一句话——“交给你了”便冲出宫门。
张殿海还是没赶上最合适的时候,他冲到朝晖殿前的时候,谢慈刚好一刀横贯了魏提督的喉咙。
历朝历代的文臣武将之间,总有数不清的龃龉。各自都是一百个瞧不上对方。
张殿海从未见过文臣提刀。
纵使知道谢老侯爷当年是天纵奇才的武将,但平时也总被他一副斯文模样迷了眼睛,不知此人身体里几两反骨。
谢慈全然不顾身后多少刀光剑影想要背刺他。
他的出手必须要值得,多少虾兵蟹将都比不得一个魏提督的人头值钱。
谢慈收刀转身与张殿海的目光碰撞到一起,那是一种冷漠的满是不屑的目光,是高高在上,从来不会低头染任何尘埃的颜色。
张殿海在很多年前见过这样的眼神,在扬州别苑,那时谢慈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本以为那孩子会被摧残在冰天雪地中,正如他干干净净的来,在未染脏前也能干干净净的走。
但是意外之喜,他自己活下来了。
谢慈见他终于到了,毫不留恋收刀,转身进了朝晖殿。
——“是你啊。”
谢慈对着苏秋高的背影道。
苏秋高没有回头去看谢慈,他只是养着头,望着那至尊之位上的皇帝。
那位置真是高啊。
九五之尊,面容都是模糊的,静静的俯瞰着殿中的一切。
他若是不从那龙椅上下来,苏秋高说什么也碰不到他一根汗毛。
谢慈:“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没有等到苏秋高的回应,却等来了一个本不该再出现在皇城中的人。
“看来是我来晚啦!”陈宝愈也踏进了朝晖殿,他似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似乎外面也没有谁能拦得住他。
皇上看到陈宝愈便想到那日受俘后,受到的折辱,已经他为求妥协,颤抖着刺向谢慈双膝的匕首。
所以,他的神色不是很好看。
但是,在场诸人现在都不大在意他的神色如何。
陈宝愈对谢慈道:“我紧赶慢赶到燕京,本是想来给你送消息的,如今看来是我多余了。”
皇上纳闷,他们关系合适变得如此融洽了?
依然没有人在意皇上的想法。
谢慈:“你有什么可靠的消息?”
陈宝愈说:“我杀了姚氏。”
一直静默的苏秋高终于有了反应,他回身,用那种冷森森的目光盯着陈宝愈。
陈宝愈一摊手,说:“姚氏扶灵南归,我思来想去,终究是不能放心,于是在她越了境,踏上南秦水路之后,我亲自带人去了解了她的性命。她在我朝蛰伏了十几年,甚至于诸多朝廷高官都有来往,我不能放心让这样一个异族回乡去,谁也不能保证她能带回去些什么东西。不能因为她是一个女人,我就心软啊。”
谢慈道:“这么说,你是在杀姚氏的时候,发现什么了。”
“姚氏可能是没想到我这么无耻,答应了放她,却反悔要杀她,她有一封信,拼了命的也要送出去,当然,被我截下了。”
陈宝愈手里捏着一个竹筒,隔空抛到了谢慈的手中,说:“姚氏大意,栽在了我手上,她这一封准备送往秦朝皇室的信中,说先朝送往咱们燕京的那两位女子,都怀上了先帝的骨血,可惜,一个死在了宫里,但另一个养在了某位朝中重臣的府上,至今平安无虞。”
谢慈已经拆开了信,撕去了外边那层保存完好的油纸,一目十行的看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