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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宫词(71)

杨进脚步顿住,终是没有上前。

他身上担着无数大事,涉险而来,难道只为着担忧一个他曾利用过的女子么?

自嘲地笑了笑,他转身离去,一回首,一柄长刀正抵住他的脖子。

来人发觉是他,手上的刀明显晃了两晃,“是你?”

“是我。”杨进轻轻推开刀柄,朝唐兴文点点头,“来瞧瞧齐君。”

别人不知,可杨进是知道容渺身份的。唐兴文想到他刚才立在窗前凝望容渺的模样,连被人持刀抵住都不自知,他是在想什么想得这样入神?没看错的话,适才容渺掀开袖子,现出手臂……

心中醋意滔天,唐兴文喉头滚了几滚,“她没事,你是现在就走,还是跟侯爷说说话?”

杨进微微一笑:“不扰军侯了!告辞。”

“也不见见她么?来都来了?”唐兴文问出这句,语气中满是自己都受不了的酸意。一个明知对方是女子的人,站在人家门前痴立良久,是什么心思?不能怪他胡思乱想。

杨进岂听不出他话中之意,不愿多加纠缠,徒惹事端,淡笑道:“我该说什么?该说些什么的,是唐领卫你。你知不知道,她为何肯随凤飞烟前往北营?你知不知她是为谁甘冒奇险?回头你不如好生问问她,也许会有令唐领卫欣喜的发现。”

留下又惊又怔的唐兴文,杨进纵身一跃,踏上屋顶瓦片。

唐兴文心中的惊喜、怀疑,已迷失了他全部的理智。

他竟未发觉,杨进那文弱书生,原来是个身手矫健的武艺高手。

他心中狂喜,唯剩一个念头:“难道……难道她做这一切,当真是为了我?可是……难道杨君不是甘心救我,是为了逼她做那件事?那杨君……”

愕然抬眼,哪里还有杨进的影子?

唐兴文暗叫不好,他只怕有什么事想错了,他得找杨进问清楚才行!

飞身上瓦,还没走出几步,就听下面一片喧哗之声。

“不好了!不好了!北国太子死了!”

太子晟死于南营的消息,很快传到北国。

北帝一改之前的温和态度,下令血洗南国。首当其冲遭难的就是北军手中的广陵王。曲演收到北军送来的手指脚趾当时就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议和彻底无望,好容易到手的人质一死,之前的优势全部消失。

北军换了统帅,据说如今在慕容羽身后坐镇的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晋王。

镇北侯欲带兵迎战,被匆匆赶来的曲演拦住:“容思远,你真要害死广陵王殿下才安心吗?那太子晟在你手中死了,此罪应由你一人独担,本官已上奏朝廷,你等着受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战争篇章结束,委屈各位小天使了。

第50章 和亲

镇北侯不顾曲家父子劝阻,亲自披甲上阵,与北军对垒于长水。

南帝收到前线战报,大怒,饬令镇北侯即刻回京领罪,迎战议和事宜,仍请曲演父子与周轩全权主持。

镇北侯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之由抗旨,在连胜两战后,因军心受朝廷饬令所影响,无奈退守丹阳。

北军越过长水,重新占领江乘。镇北侯被奉旨前来的朝官幽禁。

慕容羽坐守江乘,趁南国内乱大获全胜。

北晋王率部回皇都燕云复命,北帝以“皇城不纳兵刃”为由禁止北晋王入城。北晋王趁机兵围燕云,城内军备不足,只得允许北晋王携兵入城。

半月余后,江乘城头军旗易帜,“晋”字化作金色龙纹图腾。

北帝自燕云发来诏书,纳降南军,指名由镇北侯亲手送上阴陵、寿春、阳泉、夏丘、淮阴等三十城印册,南帝在北帝面前称臣,缴纳岁供,同时,纳镇北侯之女容渺为皇妃,充盈北帝后宫,以结两国之好。

被幽禁中的镇北侯听过唐兴文的复述后,久久无言。

唐兴文愤然道:“北帝老迈昏庸,如今更有夺城之恨,岂能让小姐走入那龙潭虎穴中受苦?北帝分明有意打压、侮辱侯爷!侯爷,只要您一声令下,属下愿肝脑涂地,随侯爷杀出成去,与北军决战到底 !”

“兴文……”镇北侯的嗓音,听起来饱含某种陌生的无力和悲凉,“如果能选,本侯自然甘愿战死。可如今本侯犹如陛下眼中之钉,肉中之刺,本侯……再不会有机会染指兵权……”

从他被从西南调来沿海,就该知道,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

他逃过了一场诬陷,却逃不过另一场猜忌,,帝王权术,如果能用一个臣子的尊严换来江山宁和,那帝王又有什么做不出呢

闻知消息的容渺,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

重活一世,救回亲人,远离小人,难道不是已然逆天改命?

为何她仍要嫁入北宫?

这一回,竟是北帝指名要纳她为妃?以南帝的自私和软弱,即使她和父亲不愿,也会强逼她嫁过去,她还有别的路可走么?

镇北侯纳上诸城册印,并在降书上盖了印后,就颓然病倒,人事不知。半生戎马,一腔赤诚,换来频繁猜忌、落寞只影、晚景凄凉。最爱的幼女要成为求和的牺牲品,没入北宫成为年迈北帝的玩物。

他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南国,成为偏安一隅只求一时宁和的无骨附庸。

这就是他的结局么?

北帝排除众议,决定释放广陵王。

广陵王回到南国,才能继续跟齐王争储,继续内斗。这样纷乱的南国,才永不会成为北国的威胁。

寒冬时节,容渺结束半年多的军旅生涯,戴着银色面具,最后一次以“齐跃”之名与众将士告别。

曲玲珑望着被众人当成神明一般敬佩的齐跃,总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她不动声色,悄悄派人跟上。齐跃在途中与唐兴文、淮山等人一同消失在岔道,并未与大军一同回京。

刘氏立在院外,焦急地来回踱步。直到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声传来,刘氏喜极而泣,快步向房门靠拢。

方嬷嬷笑盈盈地奔出报喜,“恭喜太太,贺喜太太,是位小公子!”

刘氏泪凝于睫:“好!好!容华怎样?受罪了不曾?”

方嬷嬷笑道:“顺利极了,二小姐争气得紧!”

不待刘氏说话,外头匆匆奔来一个小丫头:“太太!太太!城外来人了,说是,说是明天侯爷就到了!”

“当真?”刘氏面皮抖动,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好事一桩接一桩的来了,容华产子,侯爷回京,真是太好了!

“太太!太太!”又一个小丫头飞跑而来,“快来瞧瞧,是谁来了?”

刘氏按住惊疑,吩咐方嬷嬷照料容华母子,走出小院,“怎么回事?容家早已闭门谢客,谁在这个时候硬闯”

说话间,凌厉之气尽显,经过生死考验的刘氏,再不似从前般绵软。

“太太!”小丫头哽咽一声,嘴上勾出一个大大的笑,“是……是三小姐……是三小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