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愁枫哼了一声,“三百灵石。”
殷旬微讶,“这么好的院子只要三百?”
江愁枫又哼了一声。然而当他看到了后面的烟花时皱起了眉,“这个时候你带她来作甚?”
烟花不解,“不能来吗?”
“不适合你来。”江愁枫也是个实在人,一句话就说出了重点,“你太弱了。”
烟花:“哦。”
殷旬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半空,抚唇道,“魔族压境……果然如此吗。不过为何没见到十大宗的弟子?”
“已经放弃了。”江愁枫淡淡道。他之前还在想是哪个不怕死的还敢跑来这买房子,原来是殷旬。
“十大宗一致通过的决定。你若是怕伤着你师妹,就赶紧带她走。就算是只是游玩,这里也不适合小孩子玩耍。”
烟花沉默,她又被说是小孩子了。
“所以你也打算走了么?”殷旬弯眸,“我还以为你会留在这里一展英姿大杀四方。”
江愁枫哼了一声,“我还不至于疯魔。”
他固然喜欢和强大的对手对战,但也不是不懂得分析形势。无所谓其他,至少那条命他还不打算现在就扔了。
“光靠你我二人的力量只是杯水车薪,十大宗已经发出禁令,要求这里所有百姓三天之内搬出眠城。”
殷旬点头,“多谢江兄提醒,既然如此,我这也带烟花儿回去了。”
“等等,”江愁枫忽然道,“把钱留下。”
殷旬无辜道,“我不买了为何要给钱?”
江愁枫瞪他,“你刚刚说要买。”
“我现在不买了。”
“出尔反尔?”
“嗯。”殷旬笑眯眯地承认。
江愁枫抬枪重重捶地,“殷旬,你又戏耍于我!”
“既然是江兄劝诫我离开,我自然要听从江兄的建议。”殷旬笑道,“多谢江兄好心提醒,殷旬感激不尽。”
“我没劝你不买房。”
“我都离开了,为何还要房?”殷旬蹙眉,“本来我想没有客栈就罢了,但是烟花儿还小,我怎么能让她露宿在雪夜。不过既然要离开了,这房子也就没必要买了,正好马上过年,我连给她扯衣服的钱都还没凑够,这孩子跟了我,真是苦了她了。”
江愁枫面无表情地听着殷旬胡说八道,刚刚还“才三百灵石”,现在就变成扯布的钱都没了。
但是江愁枫不会骂人,他只是沉声冷冷道,“殷旬,来战!”
烟花对钱没有概念,却也知道师兄是在像从前逗她那样逗江前辈了。况且上次没有看到两大高手的对决让一直很遗憾,这次眼看着就有机会再次看到了,她立刻收回了原本打算替师兄说话的想法。
少女面无表情的脸上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你们快打起来”的兴奋。
殷旬好笑的碰了碰她的额头,让她别看热闹的那么明显。随后转而对江愁枫道,“江兄何必动怒,不过我倒是好奇,既然已经下了禁令,又有谁会来卖你这房子?”
江愁枫哼了一声,“我本以为会有邪修提前来买。”
烟花低呼,“前辈你很会经商哦。”
邪修或者魔族会想着趁魔族还未完全侵入这里、眠城还不是魔族的地界的时候提前入手买房,说不定过两年房价就能翻几倍。正好现在眠城人急着出走,这院子的价格确实很低。
这时候把房子抛出,肯定很多邪修或者魔族来买。
“顺便看看有没有强敌。”江愁枫颔首补充道。遇到弱的买主就给,遇到有点强的就杀了。
殷旬轻笑, “倒是符合你的作风。”
“灵石给你,这房子我要留下。”
江愁枫不在乎殷旬要房子干什么,反正他能拿到钱就行。烟花好奇问道,“前辈很缺钱?”
“嗯。”江愁枫直截了当的承认,没有一点羞涩于暴露自己贫穷的样子。
殷旬略一思索后微讶道,“倒是我忘记了,令妹三百岁的寿辰将近,江兄是打算送她诞辰礼物?”
“嗯。”
“既如此我再添三千,请江兄代为转交,算是一点心意,祝令妹早日突破。”
烟花偏头,迷茫地眨眼。殷旬解释道,“江兄的妹妹江愁眠仙子也是韶华派的弟子,上次见面时已是金丹末期,是个天资聪颖的姑娘。”
江愁枫知道自己妹妹的斤两,就算是个金丹,也是靠着各种天材地宝堆上去的,况且他看见了一旁的烟花,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应下,“不比鸣仙子。”
他收了钱,不再多说一句话废话,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再会,若是想切磋,随时奉陪。”
烟花看着远去的江愁枫,有些羡慕,什么时候她才能也飞的那么快呢……
正想着,肩膀被人拍了拍,“烟花儿,我们也走了。”
“回玄鸿门吗?”她问。
“不,去江愁枫的院子。”殷旬勾唇,“再留三天。”
。……
魔族压境,百姓朝南退去。整座眠城看起来冷清死寂。
烟花不解,“为什么不打他们?”
殷旬低头,看着自己走过的雪地,上面没有一个脚印。他听到烟花的问题后轻笑了一声,“不知道呢,或许……是因为大家都很害怕吧。”
烟花更加不懂,她偏着头问,“为什么?”
斩妖除魔,难道不该是修士的职责吗?为什么还未开战就要放弃这座城市,为什么还未尝试就要颁布禁令。
“一百五十年那一次的狂潮,修真界损失太严重了。”殷旬叹了口气,“没有宗门愿意再牺牲那么多财力和弟子了。”
“为什么?”
难道从今往后,一旦魔族入侵他们就只选择退后吗?
殷旬转头,摸了摸少女的头,“不是谁都像烟花儿这么勇敢的,或许是这次魔族出现的太过迅速太过凶猛,让十大宗毫无防备,也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相比起失去一座小城,对于那些人来说,门派弟子的性命更加重要。”
“人啊,可是很容易恐惧的。”殷旬抬头望天,黑漆漆的天空落下密集的雪花,然而没有一朵粘在男人的身上。就连他呼出的白气,也在空中很快消散。逝去地没有一点点停顿。
“尝过痛苦之后,那些后怕会深深的刻在骨子里,在每一个晚上都紧紧的扼住脖子,让人一遍又一遍的回味那样的痛苦。”
“这种后怕的痛苦是比当时承受的灾厄更加恐怖的存在,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重蹈着。于是当灾厄再一次来临时,才会发现,原来所有的勇气都在后怕中蚕食的一干二净了。”
“这个时候,只要让他们不再经历相同的痛苦,他们什么都愿意做。”
说这话时的殷旬是笑着的,他仰头看着天空,眼神无焦。
他望着天,烟花望着他。
少女抿唇,“大师兄,你在难过吗,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