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孩子脸色微变,纱羊道,“要在这湖上跑跳,未免也太危险了。”
“什么?危险?”司樾倒比他们还惊,“我就是怕他俩摔地上摔坏了才设在湖上,这样掉下去也没事,还能凉快凉快。”
“虽然如此,可时间也不多了。”蓝瑚犹豫道,“再有半个月就是去鸿蒙玄域的日子,紧接着又是结业考核,满打满算也不到两旬的工夫了……”
“两旬——哎呦,哎呦呦,”司樾吊着眼角看宁楟枫和恒乞儿,敲着扶手感叹,“习武三年的天之骄子,过目不忘的天才小子,几根梅花桩,两旬都不够用呀?”
“你别阴阳怪气的,”纱羊叉腰,“不能好好说话嘛。”
宁楟枫抿了抿唇,扭头看了恒乞儿一眼。
恒乞儿没有看他,只看着司樾,开口道,“够。”
宁楟枫微微睁眸,他纵然是被司樾的激将法激中了,可也知道在梅花桩上舞狮的难度有多大,哪里是他们两个外行人二十天就能做到的?
“嗳——”司樾起身,掸掸衣服,“这还差不多。下回可别耽误我的时间看病狮了。”
她大摇大摆走了,纱羊看了看几个孩子,最终还是跟上了司樾。
走远之后,她揪着司樾的头发骂道,“你这是干什么,人家好心好意练给你看,再说这节目也是你提出来的,人家原也不想表演这个,大过年的,你怎么一句好话也没有。”
“难看就是难看,我又没说错什么。”司樾拢着袖子往前走。
“本来嘛,他们又不是戏子。这迎新活动就是场让孩子们高兴高兴的散伙饭,你说两句好话,让他们高兴高兴不行吗,好话又不要你的钱。”
司樾停了下来,和纱羊对视。
“你懂什么,我这是在教育他们做一个诚实的人。”
“是么。”纱羊抱胸,“你拿黄金贿赂白笙的时候,诚实哪去了?”
“那是高级课程的内容,他们得从诚实这种基础课学起,学好了才能学高级的。”
“你…”纱羊一跺脚,“你怎么那么多歪理!”
“厉害吧,这也是高级课的内容。”司樾抬步往前走,“以后再教你。”
“别走——”纱羊气呼呼地追去,口中呼道,“我要拔你的头发!”
司樾挑剔一番后走了,留下一群孩子对着梅花桩沉思。
“这么窄的木头,只刚够一脚的。”蓝瑚担忧道,“真要在上面舞狮,一天不知道得掉下去多少次,纵然这里温暖宜人,也经不起这样练呀。”
“真人也太刁难了些,”紫竹附和道,“马上就是结业考了,真真是不给一点时间温习。”
“来这里几天,真人都不曾指点过我们修行,难得提了这么一件事,要是我们再做不到,那也实在说不过去。”宁楟枫也是叹气,“反正就一个月了,善始善终罢。”
几人还在讨论,忽然发现恒乞儿不见了。
一转头,只见恒乞儿正站在湖上,已经跳上第一根梅花桩!
他正伸着脚去够第二根,脸色苍白,迈出去的腿和立着的那条腿都有些发抖。
几人胆战心惊地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着他,让他落水。
恒乞儿抬起的脚已经落在了第二根梅花桩上,但他试了几下都不敢把自己送上去。
挣扎了半晌,最终他一把抱住了眼前的木桩,这才算彻底稳住了身形,几人也才能够正常喘气。
“你怎么就上去了。”宁楟枫走到湖边,打量着恒乞儿的动作后,愈加担忧,“连踩都难踩,这要怎么跳呢。”
恒乞儿抱着木桩,在双手的借力下,勉强爬了上去。
他呼吸有些粗重,手脚都发颤。
不是因为桩子窄,而是怕底下的湖。
他可以在湖边洗脸,但绝不敢全身都掉进湖里。
时隔一年,在井中被雨水一点点漫过身体的冰冷感又传遍了四肢,令他呼吸不稳,瞳孔放大,手脚也没了力气。
“不然明儿再练吧。”蓝瑚看出恒乞儿有些不对劲,出汗竟比之前蒙在套子里还多,遂道,“也不差这一下午了。”
“不错,”宁楟枫颔首,对着恒乞儿伸出手来,“咱们先回去休息,再商量个法子吧。”
恒乞儿没有回头理睬宁蓝二人,他抱着柱子,去碰第三根梅花桩。
离岸越远,那落水的窒息感便愈加强烈。
才走了不过两根半的桩子,他便汗如雨下,嘴唇发白。
可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只盯着前面,盯着眼前的桩子。
他的动作连踩都算不上,充其量叫做爬,且是慢到不能再慢的爬。
第三根梅花桩比第二根矮,恒乞儿从不知道,原来下去比上去要难上百倍。
去往矮桩上时,他不得不低着头,看着下面晃荡的湖水。
那粼粼的波光摇得他心神惝怳,整个人仿佛都不再稳当。
汗水流进眼睛里,他闭了闭眼,可很快又睁开。
闭着眼睛,在黑暗之中听水声,让他更加惶恐不安。
恒乞儿发了狠地和自己作对,这恐惧化作尖利的刀子,斩得他心尖发颤,可也将他心中的一些乱麻斩断。
在这恐惧之中,他不必胡思乱想,不必矫情僝僽。
尽人事,听天命。他做了他一切能做的,他不想后悔。
看着恒乞儿已慢吞吞地挪到了第三根桩子上,宁楟枫收回手,对着蓝瑚紫竹和凌五道,“罢了,他向来倔得不行。你们先回吧,我也看看这梅花桩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瑚又看了他和恒乞儿一眼,轻轻点头,“好吧,小心些,早些回来。”
第52章
打这天起, 宁楟枫和恒乞儿的日程就变了,和那梅花桩较上了劲。
宁楟枫是第一个落水的。
猝不及防掉下去,噗通一下子, 溅起的水花把恒乞儿都打湿了。
“哈哈哈哈哈!”湖边树上顿时传来一阵笑。
恒乞儿青蛙似地抱在桩子上, 宁楟枫飘在水上, 抹了把脸。两人寻声望去,就见司樾倚在树枝上,手里拿着个啃了两口的灵果,正毫不客气地大声嘲笑。
宁楟枫抹了把脸, 游到最矮的桩上, 撑着桩面爬了出水。
“有道是,打死会拳的,淹死会水的。”司樾翘着腿躺着啃了口灵果,笑道,“你倒比恒大先落汤。”
恒乞儿虽然抖得厉害, 但时刻紧抱桩子,根本不敢像宁楟枫那样在桩上跳跃。
宁楟枫爬上了桩子, 打算稳住心神从头来过, 然而这一次刚一迈脚, 脚底便一阵打滑。
他哎呦地惊叫了起来, 整个人在空中挣扎了两下, 随即咚的一声又砸进了水里,溅起的水花比先前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