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44)
虽说要扩建骑兵,只是大楚马源匮乏,虽有其心,却无其力。
杭州行营是大楚国三十六行营之一,常备军有两万,但骑兵不足五百。
牟巡检咬牙道:“多少人?”
“有……五六十骑!”来人回报。
牟巡检有些吃惊,骑兵金贵,可不是说调就调,百骑以下,除了各府巡检的手令外,当地巡抚也要批令,两者缺一不可。百骑以上的调动可就是朝廷下令了,除了枢密院的正式公函,还要见大将军虎符方可,否则谁也调不动百骑精兵。
听到有骑兵来,牟巡检又是吃惊又是诧异,杭州行营的五百名骑兵在自己的掌控之下,自己没有签下手令,即使王世贞想调动也不可能,诧异这些骑兵从何而来。
心里忽然一亮,莫非…….!
如果是那样,那就说明对方早就做好了准备,料到自己有这么一出。
薛破夜也有些莫名其妙,今天是邪门了,先是来了一大群步兵,如今又来了好几十骑骑兵,莫非都要到揽月轩来练军?
那些才子大少都是吓得浑身打哆嗦,子啊,早知道这边出现这等有辱斯文之事,即使有十个萧才女请宴,我等也不过来淌这滩浑水。
马蹄声响,渐驰渐近,也越来越响,几十骑发出的马蹄声已经轰隆如雷,薛破夜心中很是震惊,若是千军万马冲锋,那发出的地动山摇之声,只怕能将心脏不好的人吓死。
在遮风帆的缺口处,一匹白马勒住,一位白袍小将持枪出现,威风凛凛,气宇轩昂。
白甲白盔中,薛破夜还道看见了赵子龙,只是这小将年纪甚轻,不过十八九岁样子,意气风发,神气得很。
马蹄声减息,薛破夜透过遮风帆,隐隐发现外面已经满是骑兵,骏马打着喷嚏,声音颇为嘈杂。
“奉都察院左都御史令,苏州行营叶天翔率兵维护揽月轩宴会之秩序,无关人等,一律驱逐!”白袍小将朗声道。
薛破夜松了口气,这既然是老谭派来的人,自然是帮自己的。
忽地觉得奇怪,老谭放着杭州行营的军士不用,却到苏州行营调兵,这是为何?瞥见牟巡检,立刻明白,老谭虽然官阶甚高,不过杭州行营毕竟是牟巡检管辖,调了人来,似乎也不敢对牟巡检怎么样,还不如去苏州调人过来,这样就不必担心军士不听命令。
这些苏州骑兵显然是快马兼程赶来,白袍小将叶天翔虽然威风凛凛,也掩盖不了风尘仆仆之态。
“用苏州的兵到杭州的地盘来压制杭州的兵,这老家伙也真会想!”薛破夜心头暗笑。
他自然不知道,都察院是朝廷的重要机构,也是皇帝的亲信机构,都察院虽无擅自调动大规模军队的权力,但是如果情势需要,可以调动少量军兵,当地行营若有不便,可向邻近行营借兵。
谭老先生身为都察院左都御史,从苏州调兵至杭州,也是权力范围内允可之事。
老谭毕竟是京中要员,白袍小将命令传达下来,牟巡检也不好直接顶撞,抱拳道:“在下杭州巡检牟直瞻,敢问小将官拜何职?”
那小将提着长枪,很是嚣张:“我是苏州副巡检叶天翔!”
各省行营设一巡检统辖,下设两名副手协助治军练兵。
牟直瞻见这小将的官位比自己还要低些,脾性上来,怒道:“你区区一个副巡检,见了本官还不下马!”
那小将一愣,有些疑惑:“下马?”
牟直瞻身后一人立刻叫道:“这是杭州行营巡检牟大人,还不下马!”
那边立刻有一名骑兵催马靠近叶天翔,耳语一番,那叶天翔露出惊奇之色,尔后满是愤怒,看着牟直瞻,半晌才懒洋洋地下了马,随手拱了拱,算是行礼。
大楚制,官位低者,见官高者,无地区之分,都需行礼参见。
薛破夜瞧在眼里,立刻知道这叶天翔对这些细节似乎并不十分清楚,还需属下提醒,暗想:“老谭怎么派了个稚儿过来?玩过家家?”
牟直瞻冷哼一声,道:“本官正在执行公务,经查,揽月轩私藏贼寇,意图不轨,本官为了民生社稷,自要好好查处,一时半会走不了!”
薛破夜听他又在污蔑揽月轩,虽然不经意间说中,揽月轩确实窝藏着小灵仙,但听在耳中,还是很不舒服,冷声道:“牟大人,没有查清楚之前,你可别污蔑好人。你三番四次说我揽月轩窝藏逆寇,你总要拿出证据吧?你这样毫无根据地胡乱瞎判断,影响我揽月轩的生意,小民实在不服!”
叶天翔凝视着牟直瞻,冷笑道:“牟大人,这是御史大人的命令,你等速速撤离。本将不管什么逆寇不逆寇,只知奉命行事!”
牟直瞻竟然闭上眼睛,不予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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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对立】
薛破夜清楚他的目的,在这里耍赖拖时间,官兵在此,那些才子大少自然不敢过来,萧素贞聚集众人联名上书千字言也就落空。说到底,这牟直瞻还是一片忠心,目的自然是为了保住杭州知府王世贞。
等了片刻,见牟直瞻不回话,他底下的兵士也不动弹,叶天翔气道:“牟大人,牟巡检,你想违背御史大人的命令,想谋反吗?”
牟直瞻豁然睁开眼睛,声音如雷,厉声道:“本官一心为了朝廷,一心忠于圣上,忠于大楚,谁若敢污蔑本官对圣上对大楚不忠,本官必不与他干休。王知府为官清廉,一身正气,满杭州打听打听,谁不说他爱民如子,一些居心不良之辈栽赃污蔑,容不得忠良,我牟直瞻就是看不过去,就是要和那些奸佞之徒斗上一斗!”
薛破夜见他说的声色俱裂,毛发毕竖,似乎是将按捺良久的心里话一口说出来,顿时叹了口气:“这家伙正气不缺,只是脑子太过简单,这种话岂能再这种场合说出来,人多眼杂,这话自然要传进老谭的耳朵里,老谭那老小子岂能饶过你?”
这是赤裸裸的党争,竟然波及到了揽月轩。
叶天翔开始还被他声色俱裂的样子吓住,不过自己身后都是兵中贵族---骑兵,铁甲铁盔,战斗力十足,又恢复气焰,冷声道:“牟直瞻,你口中奸佞之徒是指谁?你违抗御史大人命令,可是辱骂御史大人?”
这帽子一扣,牟巡检立刻醒悟过来,虽说满腔义愤,不过官场就是官场,说错一句话都有性命之忧,何况这样当众辱骂。
“御史大人公正廉明,下官……下官自然不敢亵渎……!”牟巡检违心地说道,自己倒无所谓,可别因为这番话连累了王世贞。
叶天翔年轻气盛,见呆住牟巡检话柄,很是得意,“牟大人,这年头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即使你方才那番话不是亵渎御史大人,但是我若一字不差告之御史大人,只怕你也脱不了干系。”
牟直瞻冷笑道:“年纪不大,口气倒猖狂的很。你们古巡检难道没有教你如何和上官说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