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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瑞雷克(11)

已经在椎羽家安居了长达三年半的豌豆不算什么名贵品种,但因为有了感情,所以一直被当做家庭成员之一看待。对于它,椎羽的评价是“个性有点呆,鼻水有点多”,加上那傻憨憨的脾气和爱吃豆类的怪癖,总而言之,豌豆是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狗。

所以,这家伙会变成人来对女主人报恩(还变得如此美型)之类的,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可椎羽还是忍不住把眉毛扭在一起:“豌……斗?(注:走调)……”

男生的笑容一瞬更清晰了些,正要开口,又被椎羽身后呼啦啦涌出的观摩小分队包围了起来。以“天啊”和“不会吧”为主要惊呼主题,女孩子们丝毫不掩饰眼里的赞叹,似乎她们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之前还处在舆论劣势中的男生会拥有这样瞬间扭转局势的气魄。

“那那那那那那个,我们是椎羽的同学,想来看看,哦不,顺、顺顺顺路经过这里的。没想到能遇见椎羽的男朋友,真是好、好巧。”

“啊,是吗,原来是小羽的同学……”礼貌地低了低头,介绍道,“我是天岛零。叫我阿天就好了。”

随后他侧过头,用平静的笑容回应着椎羽惊骇的目光。

没错,与幻想中一模一样的,个子高挑,清秀而不苍白,眼睛温和地敛长,穿着邻校深色制服静静回视过来,仿佛高烧刚退说话间还带着轻微鼻音的,名叫天岛零的少年,出现了。

椎羽也曾经有过非常喜欢的男孩子。小学和初中时都有过,高一时也有,但都只是单恋。也许和同班的男生有过暧昧的言语,但终究都没有结成什么果实。所以说,那些言论没有说错,一直以来,她都是单独一人,已经习惯了在其他女生们的类似话题中脱身,虽然永远摆脱不了内心的无奈和压抑。

有个男朋友什么的,并不就是件风光无限的事。

可为什么,那些有男朋友的女生,看起来一个个风光无限的样子。

是谁在她们和自己面前推出了长长的台阶,让两者间的地位变成了一个在上一个在下的明显差异。

那爬满在中间的自卑性藤蔓,甚至能让人不理智地撒谎说“其实我也有个男友”。让人生生地杜撰出那样一个少年。

只是。 

仿佛一场意外,幻想和真实间隔着的门被突然打开,开门的那个人笑着说:“抱歉,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我来晚了。

他从一连串谎言里走入现实的存在。

“魔法?”、“梦境?”、“见鬼?”、“中了哪个莫名其妙的诅咒?”(感谢诅咒自己的高人TAT!)还是“不小心掉进漫画的场景?”……而那些漫画中经常无意穿越了时空隧道或是捡来的野猫洗了热水澡后变身俊美少年的女主人公们,又是如何做到迅速恢复正常神色并坦然接受随后的颠覆岁月呢。

“……也许是撞见这种头等彩票的好事,谁还管它是真是假,先把奖金提出来挥霍一空才是正道路吧……”

椎羽往窗外望去,总是晴朗的天,遥远的极端似乎还能望见闪耀的星光,几万几亿年地奔波过来。

从她一句莽撞谎言里成真的天岛零,几乎连每个细微的小节都如她想象的那样吻合。甚至连椎羽自己不曾对他人透露过的想法,好比她在内心想象过这个男生倘若在图书馆里打工会很不错,也成了真。

“星期天的话,要不要来看一看呢?”少年发出邀请。

“啊?图书馆里吗?”

“嗯,虽然打工时不能陪你,但是等完工后可以一起去喝饮料吧。”稍稍回忆了一下,天岛零伸手在胸口比画着,“那里的工作服在这儿绣了一只长颈鹿呵,小孩子一样。”

他是穿着有长颈鹿衣服的人。

连这点,也和内心偷偷想象的一模一样。 

远路云(3)

脱下工作服的天岛零冲站在窗外楼下的椎羽招呼着:“我就来。”

“……哦,嗯。”

过一会儿,是走下楼梯,已经换上便装的少年:“久等了吧。”

“也没有哈……”

并肩走在一起时,更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在轻微摆动的手臂间被摩擦着的空气、临到肩上的影子、每每侧过头说话时就会放大些的声音以及起初一致,最后总是由于腿不及他长的关系变得相反的步伐。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评价,都像是真的一样。像到几乎忍不住要用手碰一碰他。

“嗯?”男生看着被抓住的袖子。

“啊?……”从自己无意的举动里反应过来,椎羽有些窘迫地找着话题,“那个,前面有乌云!……我是说,会不会下雨?”

男生抬起眼睛望向远处的天,随后摇摇头:“那种云的话,不会。别担心。”

“是么。”反是被转移了注意,“那怎样的会下雨呢?”

“嗯——”摸了摸下巴,“一般来说就是‘积雨云’了吧。在地平线上出现的,往上堆积,最后看起来像山一样的,看见它们的话,记得准备好伞再出门。”

“唉,椎羽你真是好运到欠打唉。你知道我那家伙看见云时怎么说的么?‘有点像米饭,啊,这么一想就觉得有点饿了呀,该吃饭了吧’。天啊,这差距未免也太明显了吧!”看见椎羽不由得笑起来,满脸不爽的女生又乘胜追击一步,“你看,现在笑起来都满脸甜蜜啊,真好讨厌呀!”

“……什么啊,哪有?……”

“就是嘛!以前提起类似的话题你都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现在,完全变啦。” 

椎羽拿出小镜子。照进自己的眼睛,还是和原来一样。鼻子,嘴,也不见得看着陌生。举远点,照出个半全景。对着它左右侧了侧脸,又比画了两个微笑的表情——“呃,有点恶心……”所以说,无论怎么看,都是十几年来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样子。

 “唉,什么变不变的,她就是瞎说嘛……”刚做了判断,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又飞快地把镜子塞好,朝对方露出个略带紧张的笑容:“阿、阿天你来啦。”

还是有变化。

椎羽虽然不愿承认,可这变化其实称得上“巨大”。晚上遛狗的时候不再是自己一个人(“所以说豌豆你不可能有那种变身能力呀!”),周末放送的电影也不再像以往那样被忽略,试过了才知道原来那家用旧电车改造的咖啡店其实效果这么好,甚至连对长颈鹿,都变得和之前“吃一口草要过十分钟才能滑到胃里好惨啊”的感觉完全不同。

最直接的就是,连以往一贯对女生间那些“庸俗”的话题不屑一顾的椎羽,都会有突然的冲动向别人透露说“阿天是个温和到会替豌豆洗澡的人啊”。那只一贯怕生的小狗这次却出奇地听他话。

或是“阿天和他家附近的孩子关系很好咧。老是陪他们玩飞盘游戏”。那个时候椎羽多半站在边上乐呵呵地看,脑袋随着飞盘的运动转到左边,转到右边。最后视线轻轻在天岛零脸上扫一扫,就有些害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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