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管事媳妇出去后,房氏才趁着早晨头脑清醒,给女儿该怎么往来几次,再“诚意十足”地把布匹交给和州衙门的官差,房氏讲完之后,又道,“林茂为人圆滑,最擅长此道,就交给他去办即可。”
林如玉受教,望着母亲的眸子都开始放光了,但见到母亲忽然闭上眼时,林如玉立刻紧张了,上前与弦真一起扶住母亲,“您觉得如何?”
房氏忍过一阵天旋地转,才睁开眼笑道,“娘没事。”
母亲的唇都白了,怎么可能没事,林如玉扶着她回房歇息后,询问弦真得知母亲昨晚又吐了一回,眼圈都红了,“母亲应是脑内淤血未清所致,姐姐在家好生照料母亲,我今日便启程赶往歙县,请郭医正前来为母亲诊治。”
义卖会成功,衙门有了赈灾银,假安自远也走了,短时间内宣州不会再有大事儿,她正好借此机会出门为母亲求医。
弦真也知事情急迫,只叮嘱道,“您出门在外,万事皆需小心。”
林如玉用过早饭后,正吩咐人准备马车、礼品,竹青便一遛小跑着从外边冲了进来,“姑娘!泰叔派人送信回来,他前日已请得郭医正登船,正往回赶!后日就该到了!”
林如玉腾地站了起来,“报信人在何处?快让他进来。”
回来报信的小厮进屋,喜气洋洋送上喜讯,“郭医正采药归来后,泰叔登门拜访,郭医正没看上咱们送去的药材,但看到泰叔拿出的药方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同意过来为夫人诊治!”
林如玉大喜,立刻命人收拾客院,派人去码头迎候。
九月十二日,林二爷带着儿子、侄子早早去了码头,晌午时分才把郭慎全请上马车。
与二婶和二妹在府门口恭迎名医的林如玉,见到须发皆白的郭慎全精神抖擞地从马车上下来,悬着的心便落下了一半。
郭慎全确实如弦真所言,话不多,讲究也不多,来了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给房氏问诊。
一番望闻问切后,郭慎全只吩咐身后的十岁上下的药童,“准备银针。”
“是。”小药童利落地将背着的药箱放在桌上,又对林家人道,“我师父要为病人施针,请诸位到房门外等候。”
退到房门外的林家人不敢弄出一点动静,等候了半个多时辰,小药童才把房门打开,郭慎全从里边走了出来。
温氏连忙上前行礼,“大人,我大嫂的病?”
郭慎全简要道,“林夫人头部受重创,脑内有淤血残存,须用银针疏导数次。”
听到能治,林家人喜上眉梢。温氏连声道谢,连忙让丈夫送郭神医去用饭、歇息。
郭慎全跟随林二爷到外院,见一剑眉星眸的少年向自己走来,愣住了。沈戈知道林家派人去歙县请医的事,躬身给郭慎全行礼,“沈戈拜见郭大人。”
郭慎全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像、太像了,没成想武安侯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沈家小公子,竟在宣州!若武安侯得知此讯,定会喜极而泣。
跟在沈戈身后的邹顺见郭慎全如此激动,便知他想到了什么,心里一阵难受。
林二爷让大福陪着沈戈去前厅,他则恭敬地抬手,“郭大人,这边请。”
客院内已准备好丰盛的饭食,郭慎全用膳时,忍不住问道,“方才那位沈公子,是贵府的?”
第118章 三张食方
沈戈生得相貌堂堂,很是惹人注目,向林二爷打听沈戈的人不少,所以郭慎全问起,林二爷也没多想,如实回道,“他是我家的恩人,我大嫂被山匪劫持撞伤头,多亏了沈戈帮忙才能平安返回宣州。”
郭慎全借着吃饭闲聊的机会,向林二爷打听清楚了沈戈的来历,听得他如今在宣州开茶馆,心中便踏实了些。
饭后,郭慎全立刻提笔给武安侯写信,信刚刚写完想让徒儿送出去,小药童却先送进来一封书信,“师父,这封信是一个叫做邹顺的人送过来的。”
邹顺?郭慎全捋须,不认得。
见师父取出信笺盯着看了许久,小药童紧张问道,“师父,又有人请您去治病么?”
郭慎全回神,将信纸叠好,放在自己写的书信上,又提笔写了三张食补方子,递给小徒弟,“为师要歇息了。童儿将食方交给林家人,让他们照方为林夫人调理身体。”
小药童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师父怎忽然这么大方了?”
郭慎全气得吹胡子瞪眼,“恁多废话,快去。”
小药童接了方子,笑嘻嘻道,“徒儿送了食方,可以去林家园子里玩耍么?”
“看看可以莫给人家添麻烦。”
“是!”
徒儿走后,郭慎全捋须望着满院盛放的菊花,喃喃道,“分明一般无二,怎会不是呢……”
邹顺给郭慎全送了信,返回林家园子复命。
沈戈此时与林二爷追忆芳华园诗画义卖会的盛况后,提起东竹先生要来宣州的事。
“当真?!”林二爷声音猛地拔高,“戈儿不是在哄二叔开心?”
沈戈笑出声来,“侄儿可不敢拿这事儿哄您,算着日子,先生三日后就到了。”
“九月当真是个好时节,前日我刚有幸目睹了松眠先生的画,马上又能见到东竹先生了!”林二爷感叹一声,忽然跳起来抓住沈戈的肩膀追问,“沈小戈,二叔能与你一块去城门外迎候东竹先生吧,能吧?”
沈戈答得相当干脆,“只要二叔有空,当然可以。二叔没空也无妨,先生到了后,会来您这儿拜访,到时二叔就能与先生把酒言欢了。”
狂喜中的林二爷定了定神,问道,“我家四处都是铜臭,先生怎会屈尊降贵……”
沈戈见四下无外人,便压低声音道,“若没有二妹出谋划策,增派人手,单凭侄儿之力救不出先生。不过敌暗我明,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先生在外人面前也不会提及此事。”
什么也及不上侄女的安全重要,林二爷连连点头,吩咐道,“竹青快去把姑娘请过来!”
听了林二叔的话,沈戈下意识坐直身体,偷偷整了整衣衫,又抬手扶了扶帽子。这座小亭只有四个石凳,他与林二叔面对面坐着,等如玉来了,岂不是要坐在自己身边?
沈戈强压要翘起的唇角,告诉自己不许胡思乱想。
林如玉进入园中,抬手顺了顺自己头上的两根冰绸发带,又将耳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才穿过藤萝游廊,向假山旁的小亭走去。
抬眸发现沈戈穿了一身深松绿色航绸书生袍,再低头看看自的孔雀绿色衣裙,“情侣装”三个字忽然跳到眼前,令林如玉的白嫩的小脸阵阵发热。
狂喜中的林二爷瞧见侄女走得慢腾腾的,扬声唤道,“娇娇快来,二叔有一件大喜事!”
喜事这二字,让林如玉和沈戈脸上的红,同时加深了几分。沈戈不敢再看林如玉,拿起桌上的茶杯假装吃茶。
林如玉则扬起笑脸走进亭中,与沈戈打了声招呼,才问道,“二叔这般高兴,该是听说东竹先生要来宣州的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