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林如玉和三个小家伙听不到动静,也看不到来人,但他们对沈戈的话深信不疑,定住不再说话。因为沈戈的听力和视力的都比他们厉害数倍。
看到黑暗中出现在后院的,板着一把木凳的人影后,沈戈挑了挑眉,在林如玉耳边低声道,“是钱兰翠。”
嗯?这瓜越来越大了!林如玉睁大眼睛兴奋看着。沈戈的目光却停留在林如玉脸上,因为他对钱家姐妹的事毫无兴趣。
“吱呀——”
听到墙外的脚步声,钱兰翠晃了晃身子,脚下的木凳发出些许响动。
栾九准确停在墙外,压低声音问道,“是钱姑娘么?”
“嗯,九哥哥。”钱兰翠学着姐姐的腔调,四个字硬是说出了九曲十八弯的感觉。
林如玉听到这做作的声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今夜天上无月,星光也暗淡,栾九却依旧含情脉脉地抬望着黑乎乎的墙头,不放心地叮嘱道,“钱姑娘,在下是来跟你辞行的,后日我们家就要搬到别处去。这是在下最后一次帮姑娘带药了,现在街道里抢钱的、拍花子的坏人不少,姑娘最好不要独自出来。可派家中仆妇去林家药房,或是让药房管事按时给令堂送药。不论有什么误会,令堂都是林家主的亲妹妹。他若知道令堂久病未愈,定不会不闻不问的。”
嗯……吃瓜吃到自己家身上的林如玉心中呵呵。
墙内的钱兰翠声音带着十足地委屈,“九哥哥一定要走么?”
栾九强打精神,“家里没钱买药,只能卖了房子搬到城外去赁村里的茅舍住了。在下日后金进城买药时若得了空,再过来给姑娘送药。”
钱兰翠急切问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栾九回道,“半月以后吧,姑娘家中还有弟弟和妹妹帮着分担,担子轻一些。可我娘只有我一个儿子,买药、赚钱都得靠我一个人,我就算是拼了命,也要把我娘照顾好。”
嗯,嗯?弟弟、妹妹?林如玉眨了眨眼睛,看来这瓜自己刚才没吃明白,不是栾九勾搭了钱家姐妹俩,而是他以为墙内的人是钱宝翠。林如玉禁不住默默吐槽:
栾九骗了钱宝翠数次银子,却连钱宝翠的声音都没记住……
墙里的钱兰翠也停顿了一会儿,脸上除了厌恶,还有冷笑,依旧模仿着姐姐的声音痴迷道,“翠儿知道九哥哥一定能行,我们家就……我弟弟他……欸……”
这一声叹息,把钱才明贬了个一文不值。
林如玉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钱才明确实一文不值。他到宣州后第一次出门因被人说了两句风凉话,便气得转头回家闭目“读书”,三月未再迈出家门一步,就连钱家每月凭票买米粮,都是林三姑带着仆从或女儿去,钱才明这三个月就是家中的一只米虫。
栾九的眼睛转了又转,低声道,“令弟年纪尚幼还不知事,再大几岁定能撑起门户,保护令堂和两位姑娘的。”
栾九这话,是在暗示她们钱家唯一的儿子靠不住呢。钱兰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也就她姐那个蠢货才觉得这厮是个好人,“九哥哥说得对,这几年我们咬咬牙也就撑过去了。”
栾九进一步引诱道,“其实,只要令堂向林家主低个头,姑娘家的所有问题都可迎刃而解了。林家主肯为救助宣州百姓捐粮捐药,又怎么会不顾自己亲人的死活呢?”
听栾九再次提到林家,钱兰翠岂能不知他是来做什么的,无助道,“我爹爹做错了事,我大舅怪罪到我们头上,一时半刻是消不了气的。”
钱林两家的事已经传遍大街小巷,栾九岂会不知。他心里暗骂钱家人都是蠢货,若他是钱才明,肯定早就求得林家主的原谅,在宣州城吃香喝辣了。不过也正是因为钱家人蠢,才给了他机会。栾九把手里药包举起来,“钱姑娘,这药给你,在下要走了。”
“好。”钱兰翠摸黑在凳子上放了个一尺多高的小木墩,小心翼翼踩上去,趴在墙头上探身去接栾九带来的药包。
谁知,却被栾九抓住了手,“在下实在不忍钱姑娘这般聪慧孝顺的姑娘吃苦,现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钱兰翠忍住甩开他的冲动,装着羞涩道,“九哥哥,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当讲的么?”
栾九握住“钱宝翠”的手,扬首献策道,“林家主和夫人最看重的,便是女儿林如玉和林杜衡,若姑娘能帮到他们,林家主定会既往不咎,接你们母女回家。”
这栾九果然不蠢,竟跟自己想到一处去了。钱兰翠眼中亮光一闪,失落道,“我们这样的,能帮他们什么呢?”
“姑娘能帮的事情,多着呢。”栾九踮脚压低声音把自己的计策如此这般讲了一番。
钱兰翠半推半就地应了下来,才提着药包返回了内院。等到听不到里边的动静了,栾九才转身离去。
林如玉正要退下去,却被沈戈握住了手,听他在自己耳边压低声音道,“他还会回来。”
果不其然,走入黑暗中的栾九不大一会儿又回来了,在墙下待了片刻确认无人偷听,才转身离去。
第296章 为自己打算
“呜、呜!”
钱兰翠轻手轻脚回到卧房时,被她勒住嘴捆在床上的钱宝翠死死等着她,用力摇晃身体,恨不得挣脱绳子起来跟钱兰翠拼命。
钱兰翠坐到床边,把药包打开用剪刀拨拉几下,冷嗤道,“烂菊花、蒲公英、金银花,哦,还有薄荷叶,连翘叶,你就被人家用这二十文都用不了的一包玩意儿,骗走了上百两银子?”
“呜,呜,呜!”钱宝翠目眦欲裂,示意钱兰翠给她解开绳子。
钱兰翠把药包扔在一边,出去洗净了手又回来坐下,盯着自己的蠢货姐姐道,“我不是瞎子,母亲钱匣子里的钱是你偷的,钱才明的玉佩是你拿的,婆子不过是你的替罪羊罢了。你说我若告诉母亲,她会怎么处置你?”
钱宝翠眼里闪过惧以,不骂了。
“除了从姐这里骗银子,栾九还从牡丹巷里的余寡妇、钟楼附近卖云吞的老常头家的闺女那里沾了不少便宜。这是就一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姐若不信,明日自己出去打听打听,就什么都清楚了。”钱兰翠把勒住她的嘴的布条解开,开始好言好语地劝说姐姐,“我是你亲妹妹,还能骗你不成?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现在家里的婆子和丫鬟都被卖了,你若再偷银子喂那小白脸,娘一准能发现。”
“哼!”活动来几下被勒得生疼的嘴,钱宝翠才低声骂道,“你天天追着沈戈那个大饼脸的兄弟跑就不丢人了?你哪来的脸说我?”
钱兰翠这几个月,不是跑去堵林二叔,就是去堵沈良勇,但这两个人都比泥鳅还滑,她一个都没逮住。所以才不得不从钱宝翠这里下手,“你以为我想这样?若父亲还在,钱家还在,我何至于豁出脸面去折腾?咱们指望不上娘,指望不上钱才明,不指望自己还能指望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