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宝翠见妹妹哭了,心中也是一阵难受。
“姐,咱们得为自己拼一把。”钱兰翠见蠢姐姐不闹腾了,趁机进言道,“栾九虽然不是好人,但脑袋还挺好使的,他出的主意我觉得咱们可以试试。如果成了,咱们能搭上林家的关系,大舅手里随便漏点东西出来就够咱们用一辈子的;如果不成,大不了就是离开宣州城。娘手里还有银子,离开这儿咱们也不会没地方住。”
钱宝翠胆子小,“既然娘手里还有银子,等咱们出嫁时就不愁嫁妆,干嘛还要去招惹林家?”
钱兰翠恨不得白蠢姐姐一眼,“你觉得娘会给咱们出多少银子的办嫁妆?顶多十几二十两。拿着这样的嫁妆,咱们到了夫家能抬起头来还是能直起腰杆来?在夫家被欺负了,咱们能指望钱才明给咱们做主么?拿着这点银子嫁出去,就是去夫家当牛做马!”
钱宝翠想到自己的以后,也开始慌了。
钱兰翠继续道,“栾九家的情况姐应该也不清楚吧?他爹死了,他娘是个病秧子,这些年全是就靠着他在林家药材行做管事的大舅接济,才没饿死。他也就靠着一张嘴四处招摇撞骗,才能活得像个人样。你跟了这样的人,想过什么日子?”
见姐姐真挺进去了,钱兰翠才给她解开绳子,“他骗了你那么多银子,也该她为咱们姐妹铺铺路了。”
第二日用完早饭,林如玉便出了门,今日她要去的是林家绸缎庄和成衣铺子。按理说,东家要选布匹衣物,让店铺管事直接把最新样式的成衣、最好的布料送到家中便好挑选便好,但为了给钱家人一个下手的机会,林如玉选择了出门。
她到了绸缎庄前刚下车,便有二十多个老幼妇孺连哭带喊围上来,请林如玉高抬贵手,给她们一条活路。这些人一跪,很快便有看热闹的人围拢过来,将绸缎庄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林家绸缎庄的林茂立刻上前,“姑娘请入内,这里交给小人处置。”
林如玉点头正要走,却被一个头发花白蓬乱的老妇人拦住了门,跪倒哭求,“我儿子是冤枉的,求姑娘到太守面前为他求个情,让太守饶他一命吧。儿子被抓了,可让我们这一家子怎么活啊——”
有个年轻妇人也跟着哭求,“林姑娘是菩萨心肠,救救我们吧。我男人只是听掌柜吩咐跑跑腿,他什么都不道啊。”
林茂见姑娘站着不动,便低声道,“姑娘,这些都是宋家药材行的被抓管事的家眷,姑娘您看?”
林如玉看了一眼林茂,林茂立刻明白了了,大声喊道,“人是衙门抓的,你们觉得有冤枉,去撞衙门的大门去,跑到我们这里来闹有什么用!”
“姑娘是武安侯府长孙媳妇,只要姑娘一句话,太守肯定能放人!”
“就是啊,林姑娘现在是长孙媳妇,过几年就是武安侯世子夫人了,宣州城里谁敢不给她面子?”
“好姑娘啊,如果老妇人不是没去衙门求过,但衙门不管。我这才厚着脸皮来求姑娘,求姑娘开开恩吧,开开恩吧?”
说着,老妇人泣不成声,练练磕头,后边的人也跟着磕头哭泣。这场景看得围观的百姓们于心不忍,也跟着劝说让林如玉帮他们给太守大人递个话。反正对林如玉来说,带句话又不损失什么,万一太守应了,也是她的一件大功德不是?
这是要,道德绑架了。
林如玉扫过跪在地上的众人和围观人群里叫得大声的几个,这些人对上林如玉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转头,不敢与她对视。
这是明显的心虚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天子犯法还跟庶民同罪呢,你们不要难为我表姐了。”终于挤进人群里的钱兰翠,一脸怕怕的,但还是鼓起勇气颤声替林如玉说话,小模样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表姐?”
“这是谁啊?”
“还能有谁,不就是桐油巷钱家的闺女么!”
“他们两家不是断亲了?”
“……”
因为钱兰翠,众人的关注点由地上跪着的一帮人,转到了林钱两家的恩怨上。听着身边的议论声,钱宝翠难堪地低下头,钱兰翠却跟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小心翼翼又十分担忧地望着林如玉。
第297章 计划败露
见林如玉转身就要往林家绸缎庄里走,跪在地上的一个十几岁的粗衣少年忽然暴起,猛地向林如玉冲去,“你不救我爹,就去死!”
“表姐小心!”有准备的钱兰翠一个疾冲上前,用她“弱小”的身躯挡住了猛扑向前的少年,却被他撞倒在地上。
弦音和骆显抬手,轻而易举地制住了少年,将他双臂扣住,利落绑了。有个跪在地上的妇人爬过来大声哭嚎,“儿啊,你们快放了我儿子,否则我也不活了……”
“妹妹你没事儿吧?”钱宝翠“焦急”地抬手去扶钱兰翠,声音大得生怕别人听不见。不过她的嗓门比不过哭嚎的妇人,所以注意她这边的人没几个。
躺在地上的钱兰翠心中暗骂姐姐没用,好在这时人群里有人大喊:“林姑娘,你三姑家的表妹被人撞倒,像是伤着了。”
听到人群中有人在议论自己后,钱兰翠才虚弱挣扎,借着姐姐的手起身,颤巍巍看向林如玉,“我没事儿,表姐没受伤就好。”
她现在的虚弱和颤抖不是装的,因为她是结结实实被撞,实实在在摔倒在石板路上,胯骨、胳膊肘和后脑都被磕到了。不过她这假戏真做,却连林如玉的一个眼神都没吸引过来,钱兰翠恨得咬牙。
林如玉看向那个要自己的命的少年,沉着脸问道,“你爹叫什么?”
少年面目狰狞地瞪着林如玉,发出野兽般地咆哮声。他娘连忙哭求道,“回姑娘,我家男人叫钱锁,是宋家药材行的一个小管事,他做的事都是东家吩咐的,我们一家六口就靠着他这个差事糊口,东家吩咐的事情他不敢不做,请姑娘饶命啊。”
林如玉冷声道,“照你这么说,东家吩咐他去杀人,他杀了人也是无辜的?”
妇人愣了一下,大声反驳道,“瞧姑娘您这话说的,我家男人老实本分,怎么会杀人呢?”
“老实本分?”林如玉抬高声音,沉稳而严厉地将钱锁的罪行公之于众,“他打着给宣州各县运送药材的幌子,给饶州和和州的叛军运送药材,老实本分人能做出这样的事?”
妇人吓傻了,围观群众就嚷嚷开了,“好家伙,这是通敌啊!”
“他给叛军送药,就是给咱们宣州军捅刀子。宣州军败了,咱们都得死,这不是杀人是什么?”
“这是死罪啊!钱锁犯了死罪,你们还有脸跑到林姑娘面前来闹?不知道的还当他是被冤枉的呢!”
有人追问道,“林姑娘,其他几个人呢,他们也都是犯了通敌叛国的大罪吗?”
这一下,愤怒的人群立刻安静了,紧盯着林如玉。林如玉言道,“衙门很快会升堂审理此案,大伙到时过去听听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