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玉下车,忽略哪些盯着她看到闲人,挺直腰杆让自己看起来更高一些,迈步走到二叔身边,唤道,“二叔。”
林铭抬眸见到容貌姝丽的林如玉,瞬间失神。
林二爷狠狠瞪了林铭一眼,压低声音与侄女道,“你怎么跟来了?咱们从湖州运来的两百匹细绸被浸水了,此事不宜声张。”
方才在来的路上,林如玉已问过大管家,知道这匹损了的细绸不能退货,损失全由林家承担。若让人知道林家的丝绸浸了水,这批货就赔惨了。
她低声问,“为何还不卸货,二叔在与他们说什么?”
林二爷气哼哼道,“林铭不肯承认丝绸被水浸是他的过失。”
现在不是计较过失的时候,要尽快把未被水浸的分开储运,再将被水浸透的细绸尽快弄干,看看怎样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林如玉与二叔商量道,“事实在这儿摆着,他认与不认咱们回头再说,先卸货吧?”
自己真是气糊涂了,货还在船上泡着呢。林二爷连忙招呼船行大掌柜,“葵叔,卸货。”
林葵拱手,命人卸货。
浸水的丝绸被抬出来时,水还在往下滴答,显然不能直接送去绸缎庄货仓了。
林祥请示林如玉,“姑娘,是不是先将这些送去大货仓?”
林家在码头边上有两个大货仓,用来存储不甚贵重的,在宣州码头卸载转运的杂货。
林如玉点头,“湿了的运去大货仓,完好无损的送去绸缎庄。”
她要亲自打开看看这些浸湿的细绸,是否还有救。
第102章 双刃剑
东门外码头,林家的大仓库内,伙计们一声不敢吭地解开裹着布匹的油布。本该绚丽夺目的细绸,此刻却软趴趴湿哒哒地摊在黑色油布上,着实令人看着沮丧又上火。
船运大掌柜林葵翻看进货账册,心疼道,“这批细绸是八十两一匹从湖州进的货,加上运费,货仓内这些货的本钱是一万六千一零三十两。”
中秋后一日凉过一日,正是换季做新衣的好时节,这批一等一的细绸一匹卖出百两不成问题。但被染上杂色后,二十两一匹都没人要!
一万多两银子被水泡没了,林二爷心疼得直抽气。
林如玉心中快速盘算着,吩咐道,“去把林茂请过来。”
祥叔还没说什么,林铭就跳了出来,“姑娘叫我父亲做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姑娘想怎么罚我都成,就是别牵连我爹。”
林如玉扫了他一眼,“林茂是你爹?”
林如玉生得极美,冷着脸也是个冰美人,林铭被她看一眼,魂儿差点又飞了出去,打了个激灵才反应过来姑娘竟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心中十分懊恼,“是,小人林铭。”
林如玉点头,目光又转回布匹上,“本姑娘叫林茂,是因为他是我林家绸缎庄的大掌柜祥叔。”
“是。”大管家林祥立刻躬身应下,吩咐人去叫林茂过来。
库房内的光线不足,两百匹细绸摊在库房的竹制的长架上,滴滴答答落着水。恍惚间,林如玉像是回到了乌沙镇破旧的观音庙中。陈宏把她的衣裳从马头山寨里取回来时,她打开包袱摸着衣裳,就是这种潮湿的触感。
林茂进入库房看到铺满的细绸,心都凉了半截,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后,林茂快步上前给林二爷和林如玉行礼,“是小人教子无方,让他闯下了这么大的祸事,请二爷和姑娘责罚。”
林如玉眼睛也没抬,“浸水的责任容后追究,茂叔先来看看这些细绸该怎么抢救。”
“是。”林茂上前仔细查看后,心更凉了。不过这事儿是他儿子惹出来的,林茂只能尽力往回找补,“姑娘,要不……先洗净,熨烫晾干再细看?”
林如玉点头,“丝绸染了杂色,该如何将漂洗?”
林茂惭愧,“杂色……无法洗掉。”
无法?
林如玉接过云鹃递过的锦帕,将嫩白的手指擦净。她记得高三化学试卷中有道题,提到古代用贝类灼烧后与草木灰水混合产生氢氧化钾,可当做漂白剂用。
这个法子不成么?
林如玉垂眸仔细想了想,还真不成。因为丝绸是蛋白质,不耐碱,而氢氧化钾是强碱性的。
“那就依您的主意,先洗净晾干再看怎么处置,才能卖得上价。”
“是,小人这就去安排。”
林茂退出去后,林如玉才将目光落在林铭身上,林铭吓得绷直,大气也不敢出。
林二爷看着绷住小脸的侄女,心中感慨万千,自己竟然不如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镇得住场子,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
出了库房,林如玉请二叔与她一起在管事房落座,才吩咐道,“祥叔,葵叔,劳烦二位将货船进水的事故调查清楚,然后依船行规矩,列此次事故的责任处理清单。此事多久能办妥?”
虽然姑娘用词有些古怪,但林祥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回道,“回姑娘,一日就能办妥。”
林如玉侧身与林二爷商量,“二叔您看一日可以么?”
“可以,可以!”林二爷点头。
“好,便以一日为限。明日此时,我和二叔要见到清单。”林如玉拍板,让两人去调查事故。
就这样?林葵愣了。林祥拉了他一把,林葵回神,又拽了一把愣在原地的林铭,一块退了出去。
林二爷才压低声音问侄女,“娇娇,这样能成吗?”
林如玉压低声音回道,“不瞒二叔。船行里的人我只认得林葵,其它一概不知,所以只能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林二爷恍然大悟,给侄女挑了个大拇指,“娇娇这一招以静制动,实在是高,你二叔我知道得也不多。”
叔侄二人凑在一处,无声又无奈地笑了。
笑了一会儿,林二爷又低声问,“这匹细绸该怎么办?”
“二叔,咱们以前出没出过这事儿,是怎么处置的?”
林二爷十分肯定地摇头,“没出过,这是头一回。这么贵重的货物,咱们船上有武师随行押运,管事们也打着万分小心,按理说不该出这种事儿。”
不该出的事儿还是出了,那么这里边就一定有事儿。林如玉吩咐道,“弦音姐姐,派个做事仔细的,跟大管家一块查验货船。”
安排好码头的事情后,林如玉与林二爷商量着,由林二爷药行查看衙门征调清单的备货情况,林如玉回府安排育稻秧的事情。
傍晚时分,弦音进书房,禀道,“姑娘,骆二从码头回来了。”
叔祖派给林如玉的二十人,除了弦音、弦真和骆显的名字起得还像那么回事儿外,余下十七人的名字依照年纪从骆二排到了骆十七,很是糊弄,却也好记得很。
林如玉放下手中书,“请他进来。”
三十多岁的骆二进来行礼,详细回禀自己的调查结果,“货船上共有四百匹细绸,每十匹一捆用厚实隔水的油布包裹严实,摆放在船舱内,被水浸湿的是底仓的两百匹。船舱底部损毁进水,包扎细绸的油布也被人用刀剑划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