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看到她出分毫差池,更何况谢佳柔根本不值得让他人冒险来救——
归根结底,整件事情下来,她将自己置身于本可避免的危险之中,这才是他生气的原因。
“当时就想着不能让文青闯下祸事来,闹得不好收场……”江樱见晋起误会了她的出发点。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其实。我本来也不是个爱见义勇为的人,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文青……”
“……”晋起有些意外她的回答,片刻之后。方道:“纵然如此,也不可亲自下水。就算真出了事,自也有我来摆平。”
听他口气明显温和了很多,分明是气消的迹象。江樱不由笑了两声,一副乖巧的模样点头应下。“我知道了……”
却又听晋起正色说道:“日后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一切以你自己的安危为先。纵然因此惹了祸也不用怕,有我在便轮不到你来操心。记住了吗?”
对他而言,这世上所有的事物加在一起。也抵不过她的安危来的紧要。
江樱怔了一下,方轻轻点头。
她虽然隐隐觉得晋大哥给她这样的保证太过轻率纵容,但还是忍不住跟寻常的小姑娘一样心生欢喜。末了还一脸试探地问道:“那若是我闯了很大很大的祸呢?”
“能将天捅出个窟窿来吗。”晋起不以为然地看了她一眼,边朝着她走来边道:“你若真有这样大的本领。我倒不必担心你会吃亏了。”
江樱不置可否,嘿嘿笑了两声。
“今日之事暂且不与你计较了,下不为例。”晋起一副大发慈悲的模样宣告道。
江樱高兴的又笑了几声,刚待开口谢恩,却听来到了跟前的晋起皱眉说道:“快把姜汤喝了——”
“喝饱了,喝不进去了……”江樱望着手里捧着的半碗姜汤,说道。
“喝光。”
听得这道含着命令意味的声音,江樱脸色一垮,很没有骨气的屈服了。
咕咚咕咚的一口气喝下去,直是喝出了一层细汗来。
江樱将碗底只余下了一层姜丝儿的空碗递到晋起面前,示意他看。
晋起面露满意之色,伸手接过放在了一侧的桌几上,遂问道:“可还觉得冷吗?”
江樱想也没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方才身体冻僵的是一丁点儿直觉都没有了,现在的确已经恢复了很多。
只是这么一感觉,却察觉到双脚还是冰冰的,仿佛根本不是自己的一样。
“怎么没换鞋子?”
晋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她隐隐露在被子外的鞋尖竟然还在滴水,穿的还是落水时的湿鞋。
江樱也是在这时才刚刚发现,轻轻“啊”了一声,说道:“方才在船上换的是华姑娘的衣裳,她也没有带多余的鞋子出门,一路折腾到现在,也没想起来穿的是湿鞋。”
主要还是身上各处都冻僵了,全无知觉,所以才没察觉到。
晋起皱眉看了她一眼,遂就近端了个火盆到江樱脚下。
“脚——”
“啊?”江樱没听明白。
晋起脸色微愠地看她一眼,倏然撩袍蹲下了身去。
江樱正无解之际,忽觉脚腕被人握住,自紧紧裹着的被中拽了出去。
江樱惊讶的忘记了惊呼,只瞪大了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晋起。
见他要将自己脚上的湿鞋脱下,江樱连忙要将脚收回,十分不自在地说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可脚腕却被晋起紧紧攥住,力道虽不算太大,但却不是她能轻易挣脱的。
这间隙,脚上的缎鞋已被晋起除去。
身上的湿衣包括绫袜在船上已经全都换了下来,因没有鞋子来替换,便光着脚穿着原先的湿鞋。
是以此刻鞋子一经被脱下,入目便是一只光溜溜的小脚。
晋起手上的动作一滞。
掌心里的小脚冰块一般冷,却出奇的白嫩,柔若无骨,脚指匀称整齐。如细细的葱白,秀气可爱。透过细腻半透明的白嫩脚背皮肤,甚至隐隐可见皮下深处细小的血管,紫棠色绣银线的裙角边隐隐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弧度美好。
用来走路的东西……怎么也能这么好看?
晋起很不解,眼中满都是新奇与疑惑。
坦白讲,他两世加在一起。这还是头一次见着女子的脚。
江樱的脸却早已烧红一片。好在原本就因寒冷而一直通红着,故此刻也看不出什么变化来,但因不自在的紧了。缩了缩身子。
晋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声咳了两下,倒也没有露出太过于尴尬的神色,只将江樱另一只脚上的湿鞋也给脱了下来。又取过一侧搭放着的干毛巾,替她将双脚擦干。
动作虽然生疏。却也一气呵成,仿佛不能再自然。
江樱却做不到这么自然,其间多次尝试要自己来,结果却无一例外得到了晋起绝对性的眼神镇压。
擦干之后。晋起又将江樱的脚握在手中放在火盆上方烤火。
原本冰冷透白的脚掌,没一会儿的功夫便有了血色。
晋起却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对江樱说道:“你先烤着。我去拿点东西过来。”
脸红如炭的江樱已经顾不得去问他是要去拿什么东西,闻言忙不迭地点头。晋起起身的间隙,便顺势将脚抽了回去。
待晋起离了房间而去,江樱慌忙拿手按在了砰砰直跳的心口处。
奇怪!
不过就是碰了碰脚而已,晋大哥这个古人都一派风轻云淡,怎么她一个从风气开放的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却怂成这幅模样了!
江樱皱起眉,将烤的热乎乎的脚缩进被子里,脸上的神色是十足的恨铁不成钢。
酒楼客房里的隔音效果不太好,隔壁房中时不时地便传出一两句争吵声来。
不消去想,定是宋春风在赶人,而梁文青抵死不走。
对此已经屡见不鲜的江樱斜斜地靠在罗汉床栏上,没由来的,忽然想到了那张黑色的面具,和面具之下那双狭长的暗蓝色眼睛。
今日是她第三次见到那位西陵的应王子。
说不清是为什么,方才在晋家的船上之时,他将披风披在她身上,而她抬起头对上那双暗蓝色的眼睛的一瞬间,心中竟有一闪而过的惊异感。
那种惊异并非是单单的惊讶于他为何要将披风给自己,而是一种……自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震惊。
只是当时情况混乱,她并来不及去细想这种奇异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而至眼下,她心中有的也仅仅只是莫名其妙。
江樱正兀自出神之间,房门被从外面推开,晋起走了进来。
江樱的思绪被打断,定睛瞧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竟是一块洗的干干净净的老姜。
“晋大哥是去拿了这个?”
晋起温声“嗯”了一句,重新回到火盆旁蹲下身来,将姜放在了罩着火盆的铁丝网上烤着。
烤了片刻后,又拿手翻了个面继续烤着。
江樱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晋大哥,这是什么吃法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