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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朝(23)+番外

她挺起胸膛,她的外祖父是前朝定西侯周振,她的外祖母是前朝郡主,她的母亲是当今天子,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金枝玉叶。

她脸色微沉,对抬辇的内侍说道:“摆驾乾清宫。”

见她终于顺从,肖前脸上现出得意之色,不过就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而已,他只是让人拦住她,小姑娘就害怕了。

她没有再看肖前,她的脑海里重又浮现出纸上的那两个字“御夫”。

母亲的后宫里只有一位御夫,那便是她的生父沈慧冲。沈慧冲是读书人,尤擅兵法,曾经做过母亲的副将,与母亲成亲后曾任征南左将军。后来母亲荣登大宝,他虽领了骠骑将军的虚职,专心致志帮母亲主持后宫。

在她心里,父亲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即使是对内侍和宫女,也是和言悦色。

小时候她闯了祸,父亲会帮她瞒着母亲,还会趁着母亲没有留意,冲她眨眨眼睛。

高青觉为何会在遗言中直指父亲?

她百思不得其解,这时辇车已经到了乾清宫门前。

崔公公站在宫门外,他跟着公主仪仗走在后面,这时才刚刚进宫。

看到她来了,崔公公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强挤出笑容,上前给她施礼。

她不动声色,问道:“镶翠和嵌碧呢?”

镶翠和嵌碧是从小服侍她的两个大宫女,她们不会骑马,也是跟着仪仗走在后面。

崔公公忙道:“回公主的话,镶翠和嵌碧回昭华宫了。”

回昭华宫了?她怎么没有遇到?

崔公公是在说谎!

她冷冷地看了崔公公一眼,没有揭穿他,下了辇车,昂首走进宫门。

她走了约有十余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咯吱吱的声音,她猛的回头,宫门已经关上,透过两扇朱红大门之间的狭窄缝隙,她似乎看到崔公公直挺挺跪了下去。

正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冒出两个粗壮嬷嬷,一边一个架住了她的胳膊。接着她的嘴被堵住,又来了两个人,和先前的嬷嬷一起,把她抬了起来。

她就这样被抬着进了偏殿,当她的双脚终于踩到厚厚的波斯地毯上时,她看到了父亲,御夫沈慧冲。

父亲的脸上是温和的笑,一如往昔的每一天,他看着惊魂未定的女儿,用雪白的丝帕擦擦女儿的小脸,仔细端详着她,怜惜地摇摇头:“可惜了,我唯一嫡出的骨血,却是个女子。”

她的大脑有瞬间的狐疑,父亲身为御夫,难道还有庶出的儿女?

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慧冲,沈慧冲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皇帝没有病,她只是死了而已,你不用伤心,爹爹这就送你去找她。”

如同晴天霹雳,她的耳边嗡嗡作响,沈慧冲后面说的话她全都没有听到,她猜到宫里出事,却打死也没有想到,母亲竟然死了!

她的身经百战,文韬武略,令天下男子俯首称臣的母亲,竟然死了……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不哭不闹,如同被人使了定身咒,直到一名内侍把一只托盘捧到她的面前,她这才清醒过来。

托盘上是几锭金块。

她忽然就明白过来,是了,父亲刚才说要送她去见母亲,这是要让她吞金自尽吗?

山陵崩,身为御夫的父亲却秘而不宣,这当中定然有鬼,否则又怎会连她也要死?

“你杀了我母亲?”看着面前的男人,她嘶声问道。

沈慧冲慈爱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和天下间所有的父亲一样,甚至更加温柔。

“好孩子,你读过史书,你见过历朝历代有过女子为帝的吗?你母亲逆天而行,不但会累及后世子孙,也会令上天震怒,迁怒于百姓万民,为父所做之事,便是顺天行事,为社稷谋福。”

她笑了,母亲一双慧眼能识明臣,能识奸佞,却没能识破身边人。

而她则是眼瞎了。

她指着面前的金块,嘲讽地问道:“那我呢?我可没有逆天而行吗?你也要替天行道?”

沈慧冲叹了口气,声音中满是苦涩:“皇帝积劳成疾,已不能再育麟儿,而你是她唯一的子嗣,皇帝驾崩,理所当然,你便是下一位女帝,这不是逆天而行,又是什么?为父让你为皇帝殉葬,成全你纯孝之心,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沈慧冲,她忽然嫌弃自己,她的血液里为何会流着这个人的血?

这个猪狗不如的小人!

她不知道沈慧冲是用了什么办法弑君的,又是如何瞒天过海,甚至还逼死掌管京蓟的镇国公高青觉,扫平障碍的,她明白她已经没有机会知晓这一切了。

她嘲讽地看着沈慧冲,她不会告诉他,母亲无意将帝位传给她,因此在她去行宫之前,母亲曾和她说起,她会派人将舅舅留下的唯一骨肉谢明接进宫来……不但如此,母亲还想让她嫁给这位表哥。

“小时候你最喜欢跟着明儿,这几年朕让他在外历练,事实证明,他是个有担当能委以重任的人,待他回京,朕便让他上朝听政,这龙位,朕本就是替父皇和皇兄坐的,待到朕百年之后,将这龙位传给谢家子孙,也是理所应当。”

母亲的话在她耳边回荡,但愿表哥能逃过一劫,但愿沈慧冲并不知道母亲的心思。

几名嬷嬷和内侍过来,有人按住她的肩膀,有人掰开她的嘴,冰凉的金块塞进她嘴里的那一刻,她的眼前是一片血色。

第二十七章 征衣暗尘易染

张升平回来的时候,霍柔风正在吃灌汤包。他们住的这家客栈是永丰号的,掌柜的虽然不知道霍柔风的身份,但从她的年龄判断,这位小爷十有八、九就是霍家的九爷了,因此自是拿出十倍的精神来小心应付。

今天的灌汤包做得很好,汤汁浓郁,肉馅鲜美,霍柔风吃了三屉。张升平一看就知道,九爷是不开心了。

从小到大,只要九爷不开心,就会使劲吃东西。

他忙去拿了消食的大山楂丸子,霍柔风足足吃了四屉灌汤包才停下来,嚼着大山楂丸子,对张升平说:“我以后再也不吃灌汤包了。”

张升平不知道九爷为何会不高兴,但是看九爷嚼山楂丸子的劲头,便也猜到九爷的气来得快也消得快,这会儿吃了四屉灌汤包,想来也就没事了。

他便把打探来的消息一一道来:“宁波卫的指挥使是蒋舜,他是西昌伯的第五子,娶的是闽国公的侄女,西昌伯府虽然除了爵位什么也没有,但蒋舜却在闽国公门下如鱼得水,开国勋贵之中如今还有兵权的,便只有闽国公展家一枝独秀,蒋爵五年前调任宁波卫指挥使,是闽国公的爱将之一。”

“副指挥使孙乾,是先帝年间最后一位武状元,是兵部侍郎李峤的门生,和闽国公似是没有什么关系,不过这些当官的之间的事,平民百姓看到的也只是表面上这些。”

“宁波卫是闽国公治下重地,闽国公五个儿子,世子展忱和三子展悦,都是跟在闽国公身边;次子展愉,尚了芳仪长公主,只有个骅马都尉的虚职;四子展恒,六年前打倭寇时战死;五子展怀是闽国公四十岁才生下的老儿子,年方十五,刚刚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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