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呼出来,她宁可回到刚才的杂物房里,也不想待在这种地方。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霍思谨强忍着恐惧,抬眼去看那个人。
来人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或者更小一些。梳着双丫髻,婴儿肥的小脸上,有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她看人的时候,眼睛里充满着好奇,眸光清明,如同一只小鹿。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霍思谨松了口气,好在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好奇地打量着她,羡慕地说道:“你长得真美啊。”
霍思谨在心里冷哼,她当然知道自己生得美了,可还是有些隐隐地高兴。已经很久没有人说她美了,自从她嫁进庆王府,便再也没有了,庆王看她的样子,犹如看着妖魔鬼怪。
可是小姑娘接下来说的话,就差点把她给活活气死。
“你美得像画舫上的姑娘。”小姑娘由衷地说道,她的神情真诚,一看就不是说谎。
霍思谨恨不能给她一巴掌,她强忍怒气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什么人?”
小姑娘笑嘻嘻地说道:“这里是我们用来关押你的地方啊,你真笨,这都猜不到吗?对了,你问我们是什么人啊,当然不能告诉你了,嘻嘻嘻。”
霍思谨冷笑:“好啊,你们既然把我抓了来,那我就死给你们看,我可以吊死,也可以咬舌头死,不信你们就试试。”
她是庆王妃,是皇后,更是未来的太后,她对太平会有用处,对这些人当然也有用处,否则这些人不会把她抓过来。
小姑娘张大嘴巴,像是被吓住了,她做个抹脖子的动作,对霍思谨说:“咦,你想要自尽啊,那就快点吧,免得我动手了,嘻嘻,其实我进来就是要杀你的呢。”
说着,她居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尖刀!
她掏刀的样子很好看,就像是小姑娘在掏帕子,更让霍思谨惊异的是,她竟然在怀里藏了一把刀!
“你,你要做什么?”霍思谨吓得往后缩,一直缩到床里面。
小姑娘看看手里的刀,又看看她,很奇怪地说:“你不是要自尽吗?我再等着你死啊,你死了我就用这把刀割下你的头,拿出去交差啊。你快点吧,我还有别的事呢。”
霍思谨冷汗直流,这哪里是什么小姑娘,这分明是个魔鬼,不,这是个妖怪。
她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庆王身边的那个女人,那个从来不肯以脸示人的女人。
一股寒意涌上心头,霍思谨知道,这个小姑娘是真的要杀她,那也是真的刀,不是玩具。
“我是庆王妃,我可以帮你们对付庆王,你们不要杀我。”
“庆王?我师傅说不用管什么庆王,他已经是一粒废棋,所以你是庆王妃也没有用,我还是要杀你。”
说着,小姑娘抬起腿来,一条腿跨到床上,眼看便要扑过来了。
“那太平会呢?你们一定是太平会的对头吧,我哥便是太平会的谢思成,他是大当家,大当家啊!”
“吹牛!谁不知道谢思成是个孤儿啊,他哪有什么妹妹。”
第六四八章 上船
屋子里似乎忽然安静下来,小姑娘眨着一双小鹿眼,好奇地打量着霍思谨:“你真的是谢思成的妹子吗?我还是不信。”
这不是装的,她是真的不相信。
她也是孤儿,她从来不知道有亲人的感觉,可是她知道,如果她有哥哥,她一定会拼了性命保护他。
霍思谨深吸一口气,她已经恢复了平素的镇定。
是啊,无论这些是什么人,他们也不敢动她。
她不但是未来的太后,她还是谢思成的妹妹。
对于太平会而言,只要她还能生下皇子凤孙,她便是有用的人;
对于这些人而言,只要能够用她来要协谢思成,她便是有用的人。
所以,至少是现在,她无性命之忧。
看着面前稚气的小姑娘,霍思谨微微一笑,傲然道:“如果不信,你们可以问问谢思成,他是不是有我这个妹妹。”
小姑娘的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她笑嘻嘻道:“那好,我要先去问过师傅。”
小姑娘说完便掉头出去,屋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阵阵酸臭从被褥上传来,霍思谨把脸埋在膝盖上,捂住口鼻,唯恐下一刻她便会呕吐出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霍思谨感觉已经等了很久,那扇门终于再次打开。
还是刚才的小姑娘,只是这一次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冰冷得如同一尊石像。
“既然你是谢思成的妹妹,那么我们就给你换个地方,这里太简陋,不适合你。”
霍思谨有些得意,果然啊,果然啊。
她起身下床,这才发现她身上穿的还是出来时的那身衣裳,她问道:“我在这里多久了?”
小姑娘冷冷地说道:“两天了。”
霍思谨吃了一惊,自从她在杂物房里晕倒,到现在竟然已经过去两天了。
“你们给我用了蒙汗药?”她听说过这种药,阎嬷嬷还曾想过要买一些。
小姑娘冷哼一声:“什么蒙汗药能让你昏迷两天啊?”
她也只说了这一句,便没有继续说下去,显然是不想把详细情况告诉霍思谨。
霍思谨也没有兴趣知道,这种江湖人的伎俩,她是没有兴趣的。
显然,这些人对她这个弱女子十分放心,从屋子里走出来,只有小姑娘一个人带着她,丝毫不担心她会趁机逃跑。
霍思谨也不想逃跑。
现在的情况和两天前是不同的,那时她知道,只要她躲过一劫,太平会的人会来找她的。
可是现在,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有可能已经不在扬州了,即使她能逃出去,也不知道该逃往何处。
走出屋子,霍思谨发现这里似乎是一个作坊,十几个粗壮汉子正在凿木头,她们从这些人身边走过,没有一个人抬头看她们,似乎对这一切司空见惯。
小姑娘带着霍思谨一直向前走,走出院子,门前是一条河。
河上停着一条船,一男一女站在岸边,似乎是正在等着她们。
男人三十多岁,瘦削个子,相貌普通,女子也是三十上下,眉清目秀,但也只是中人之姿。
小姑娘对那女子叫了声“师傅”,便没好气地推了霍思谨一把,道:“看什么看,上船!”
小姑娘突如其来的声音和刚才的甜美判若两人,霍思谨心里一寒,或许这比她想像的更加糟糕。
霍思谨被她推得踉跄一下,还没有站稳,便被人一把拽到了船上。
上了船,霍思谨才发现,船上不只她们四个人,这船从外面看上去并不大,可是里面却很宽敞,足足容纳了二十多人。
这些人几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个个瘦削修长,可是却又给人孔武有力的感觉,他们身姿如松,即使坐着,也是背脊笔直,好像他们从生下来就是正襟危坐一样。
霍思谨胆战心惊,她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外男,偏偏这些人丝毫不避男女之防,就这样挤在一个船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