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光是做了司理参军以来,她亲眼所见,或者有所耳闻的那些打杀通房,发卖贱妾的事情,简直多到数不过来。
原本这个常月杉便是家中最令她发愁的那么一号人物,现在突然因为袁牧的出现,自己要去提刑司做事,怎么解决常月杉以后去处的事便更让慕流云头疼。
现在看到她这副打扮,也没那心思去感叹好看与否,就只想摇头叹气。
“爷,见到你安好,月杉便放心了!”常月杉调子软绵绵地对慕流云说,一边说一边拿眼瞟着她,那目光仿佛化了水一样,“前两日夜里,可把月杉给吓坏了!”
“你说什么?什么把你给吓坏了?”慕流云吓了一跳,心说该不是这家伙半夜里不睡觉,又跑去熬什么汤煮什么粥的端了去找自己,一不小心撞见了袁甲掳人?
这事她可不想让外人发觉,万一传到了母亲耳朵里,若让母亲知道里面有这样一个插曲,估计就断然不会同意自己去提刑司帮袁牧做事了!
于公,胳膊拧不过大腿,危机已经解除之后再得罪袁牧很显然是不明智的。
于私,一个将验尸查案作为乐趣,志在替百姓伸冤的人,放着到提刑司去的大好机会,谁会甘心白白错过,然后继续窝在杨知府那样的短视小人手底下度日呢?
常月杉见慕流云一脸紧张,心中窃喜,以为慕流云是在担心自己,脸上娇羞更浓,扭捏了一下:“爷有所不知,您过去虽然时长忙于查案,但是鲜少有这次这般,一走多日杳无音信的时候,那些天您不在家中,月杉每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爷不在家中,我便总觉着心中不安,走在路上都仿佛有人悄悄跟在我后头似的,夜里更是总听着外面有异动,惶惶不可终日,一直到爷回来了,心中才略微安稳一点。”
慕流云听她这么一说,心里面倒是偷偷松了一口气,原来常月杉口中这个“前两日”只不过是个虚数,那边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放心吧,家中又有小厮,又有护院,我高低也是个司理参军,太平县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毛贼敢往慕家院子里头闯。”她冲常月杉摆摆手,“常姑娘尽管把心放肚子里。”
“可是,月杉仍觉着心有余悸……”常月杉做捧心状,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常姑娘,心有余悸的事儿,咱们可否容后再谈?”慕流云怕再被她这样耽搁下去,怕是厨房那边饭菜都准备好了,自己都还没去请袁牧呢,赶忙想要打住话头,“我着急去见袁大人……”
没想到一提袁牧,常月杉非但没有识趣地离开,反而表情更加哀怨了:“爷近日里成天与那位大人呆在一起,对他人便都不闻不问了……”
“常姑娘,我之前就同你说过——”慕流云有些头痛,试图和常月杉说说清楚。
“司理是来找我的?”袁牧的声音从她脑后传来。
慕流云连忙转过身来,之间袁牧带着袁甲不知道这会儿也从屋子里出来了。
慕流云看到袁甲,忽然冒出来一个坏心眼儿,她客客气气冲袁牧拱手道:“袁大人,我的确是来找您的,不过被这位暂住在我家中的常姑娘叫住了,所以耽搁了片刻。
方才常姑娘说,近日她总觉得我家中不大安宁,时长为是否安全感到忧虑。
因此我想,若是能有一位孔武有力又武功高强的护卫暂时跟随常姑娘左右,或许可解常姑娘心中忧虑,不知是否能向大人借个人?”
袁牧唇角微动,脸上不动声色,点点头:“袁甲,从现在开始,你便跟着常姑娘,何时常姑娘感到心中踏实,不再忧虑,何时你再回来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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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五章 强买强卖
袁牧这话一说出口,袁甲和常月杉两个人都是一脸错愕,瞪着眼睛看着他,难以分辨他们两个谁受到的惊吓更大。
只不过袁甲哪里敢违逆袁牧的意思,只好虎着脸到常月杉那边去,瓮声瓮气地问她:“你要去哪?我跟着你便是了!”
常月杉的本意当然不是给自己骗个膀大腰圆的护卫,她两眼哀怨的朝慕流云看过来,慕流云假意与袁牧热络地说话,她便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
袁甲跟着常月杉走开之后,慕流云也松了一口气,扭头一看袁牧瞧着自己的眼神,分明是把自己方才那点戏弄袁甲的心思都给看穿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咧嘴干笑。
“大人,有个问题也不知当问不当问,若是逾越了,当然就当什么也没听见。”她忽然觉得袁牧这样一个品貌俱佳,身家又好的世子爷,应该也是炙手可热的夫婿佳选,可他现在也老大不小了,还未婚配,应对也是一个比较挑剔的人,说不定有些事可以向他取取经。
“但问无妨。”袁牧点点头。
“不知大人是否遇到过那种倾慕大人风姿所以想方设法痴缠的女子?”慕流云小心翼翼问。
“不曾。”袁牧摇摇头,就在慕流云以为他是不想正面回答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又补了一句,“她们不敢也没有那样的机会。”
慕流云干笑,这回答还真是……很符合这位的调性啊!这位爷只要面色一暗,眼神一冷,那叫一个生人勿进,哪家的小娘子有这胆子去痴缠他!
自己这个问题,问了,又相当于什么也没问。
其实慕流云也知道袁牧那一招一劳永逸,可是她就是学不来。
虽说扮了二十年的男装,可是打从心底里慕流云很清楚自己是个女儿家,因此遇到这种陷入绝境的苦命女子,她心里便会本能的产生一种身为女子的同情心,想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多的予以对方一些帮助。
然而每每这个时候,她就忘了自己是以男子的身份在外行走,因而表达出来的关心与照顾,在一些受助女子的眼中,也就跟着变了味道。
这么看来,自己回头去了提刑司,不经常回来,或许对这些女子而言也是好事,早点断了那种没有结果的念想,再给她们寻觅一个好的出路、营生,那就皆大欢喜了。
估计是被袁甲盯得紧,吃了晚饭一直到睡前,慕流云都没有再见到常月杉,红果倒是觉得挺开心的,她不痛快那个常姑娘成日想方设法往自家少爷院子里钻好久了。
第二天一早,慕流云是硬生生被吵醒的,醒来的时候窗外天光还有些黯淡,她迷迷糊糊坐起来,听见院子里红果和一个人争执的声音,仔细听听,似乎是袁甲,吓得慕流云一骨碌爬起来,迅速给自己穿戴整齐,简单把头发束起来便过去开门。
从房间里一出来,她就看到红果叉着腰挡在院子当间,不让袁甲过去。
“你这女子!这天光大亮的,我还能生吞了你家少爷不成!不过是过去敲个门,你拦着我作甚!”袁甲被红果拦得有些烦躁,粗声大气质问她。
“我家少爷定的规矩,他在卧房休息的时候,谁也不能靠近!你凭什么就能坏了规矩?!问你来找少爷做什么,你也支支吾吾说不出,我自然不能让你过去!”红果是慕家的丫鬟里面性格最泼辣的一个,面对瞪着眼睛的袁甲也是毫不退缩,一点也没有被他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