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月亮(8)+番外
他没头没尾一句话,李思文听出点味道,大声说:“那我们去爬山。”
他们两说是同学朋友,但是关系又不是那么纯粹,李思文为了沾上杨屿霖这颗树,也愿意做低伏小,矮着他一头。
“我取向正常,没兴趣跟你单独上山。”
“这还不简单,”李思文笑,“不过我认识的不是生意人,就是些俗气吧啦的女人,估计你也不想跟他们爬山。”他凑近点,悄声道:“我表妹刚放暑假现在在家,要不我让她叫几个同学出来一起玩?”
杨屿霖的表情猜不透,但显然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李思文还想迂回问一下,就听他说:“找几个同学一起去吧,正好借机和大家叙叙旧。”
李思文点头:“早说呀!我还真有点想他们了。”
他没有怀疑杨屿霖的动机,他一直和老同学都保持着联系,往年有什么同学聚会也会参加,至少李思文看来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不像祁煜,高中他两玩最好,一毕业,妈的,孙子,彻底失联。
杨屿霖眼底冷霜融化,烟头烫到水晶缸里,“走了。”
“这才几点?”李思文抬腕看了眼表,十一点了。但他一个搞夜经济的人,这个点不算迟。
“回去补觉。”
“我这刚到了一个好东西,试试再走?”
杨屿霖眼神一凛,李思文怕他想歪,解释:“哎呀,就一酒。”
“戒了。”
“蒙我?”李思文人不如其名,一点都不斯文,甚至带着点混,嘴角一斜,“有好东西不得和兄弟分享嘛!”
杨屿霖没有搭话,一路走到船和岸边连接处的一个小拱桥上,李思文跟在后面还在劝。
“喝两杯,等会我找人送你回去。”
“不了,”他转头,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下礼拜旅游局请了些人来拍宣传片,现在正在踩点。”
李思文一激动,一手搭上杨屿霖的肩:“兄弟,你真够意思。”
“成不成在你。”杨屿霖不痛不痒一句话,显然除了透露点消息之外,他不会再插手这件事。
李思文还是兴奋,这年头信息差就是金钱,多少人脑袋上顶着钱问路无门,为了攀附上一张关系网什么低声下气的活没干。
他露出一口白牙:“知道,我明白。”
杨屿霖不再多言,转头就走。李思文在后头喊:“你真不喝点?”
前面的男人没回头,从裤兜取出右手冲后面摆了下。
李思文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始终觉得有点奇怪。
杨屿霖要是为点什么也好,偏偏他好像不求回报,倒给他整不明白了。李思文细思极恐,想杨屿霖不会是个基佬,看上的是他吧!
他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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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秋从和轩小院出来,让吕欢给她叫了辆出租,还让她报了车费,总算把这一晚心头郁结的气捋顺了点。
回家后她就钻进浴室洗澡了,手机装在防水膜袋里,边洗边听詹文婷的演唱会。
王南方在外面敲门:“你小声点,洗手间的墙不隔音。”
“知道了。”声音依旧不小。
李秋就是在这房子里长大的,她能不知道。想想每天隔壁小孩鬼哭狼吼的,她这点音量一半都够不上。
安安静静地洗澡她做不到,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滑下,顺着腰线蜿蜒的时候,李秋脑袋总是特别清醒,一般这时候大脑会自动摄取一些信息来回顾。
她不喜欢这个过程,为了保持情绪的爽快,少想多玩就是李秋的正义。
洗完出来的时候她身上只裹着条浴巾,客厅里和老姐妹聊天的王南方看见了,不满:“祖宗,穿衣服啊,你这左邻右舍看见多不好。”
他们这个大院的楼,虽没深圳城中村握手楼那么夸张,但是厨房的窗户要是打开,跟对门的邻居聊个天也没障碍。
“知道了。”她也没有暴露癖,进屋换衣服。
李秋大学毕业在西川定居后来纪城的时间一年到头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家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王南方都往她那边堆。
她在衣柜的上面翻了两下没找见以前的睡衣,趴门边问王南方:“妈,我那套西瓜粉的短袖睡衣在哪?”
王南方仓促挂了姐妹的电话,进卧室,她边找边数落李秋:“你说你,都快三十岁了......”
“二十八。”
“那不就是快三十岁吗?”王南方一副恨铁不成钢样,“丢三落四,眼高手低,做什么都不精。”她从衣柜下面的抽屉里掏出一个真空衣袋,塞到李秋手里,“你自己的衣服,穿完不知道好好收起来,这么邋遢,怎么过日子。”
李秋缩了缩脸颊,拿过衣服拆开闻了闻,上面还有淡淡的清香味。她嘟嘴:“谢谢妈妈。”
“别给我撒娇。”王南方推她凑过来的脸,“要谢我,就抓紧结婚,给我生个外孙,让我也睡个安稳觉。”
李秋不愿说这个话题,遮遮掩掩:“您这么年轻,当外婆可惜了。”
“少给我放烟雾弹,”王南方不吃她这一套,“你们两都谈了这么多年了,双方家长该见的也都见了,到底在等什么?”
李秋边换衣服边嘟囔:“这不是忙嘛!”
“我就不信连个结婚的时间都抽不出来,你认真给我说,祁煜是不是不想结?”
“没。”李秋推着王南方转了个方向,正对着门,“我换衣服,你先别回头。”
“死丫头,你那形状都是我塑造出来的,还怕我看。”
李秋也不遑多让:“王女士,你手术还指望我伺候,这两天最好不要对我使用语言暴力。”
“现在就威胁我,我哪天真要躺床上起不来,我看你还真能把氧气瓶给我拔了。”
“不能。”
“得,哪天把我气死你就舒心了。”王南方直接开门出去了。
李秋耳根子终于清净了,她的卧室除了东西塞得更满了,布置基本没变。墙上贴满了詹文婷的海报,还有她自己的艺术照。
她上中学的时候,那种现在看起来画风很奇怪的艺术照在女同学中还流行过一阵。
李秋顺手在书桌上抽出一个笔记本,她上高中的时候有段时间特别迷摘抄,抄杂志、抄名著、抄歌词。
线状的笔记本,鼓鼓的。
她翻开,第一页就被雷到了。
[宁可要月亮,不要钱。]
她已经完全记不清当时写下这句话时的心境了,现在除了感慨只觉得好笑。
很多人,很多事,都颠倒了。
再往后翻,里面杂七杂八,真是什么都写,有摘抄,也有手账,甚至还写过几段日记。
翻到中间的时候,李秋手指在泛黄的纸页上停顿了下。
遒劲的字迹,迥然有别与其他。抄了满满一页岩井俊二《情书》里的台词
高二的时候,她求着杨屿霖给她抄的,为这他还挨了毛发稀疏的数学老师一顿骂。
那部电影也是他两一起看的,用的杨屿霖的手机,他提前在家里下好,两人乘着教工大会老师们都去开会,躲在桌肚底下看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