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让姑父姑母去说,也省得她们两人面对面难堪。
也不知那日柳文夫妇与儿子说了什么,反正自此,柳玉再未寻过元小芫。
“小姐,若是那七皇子……”
过了半月,眼看就要入秋,英绿实在忍不住了,可又怕小姐伤心,这才言语间吞吞吐吐,见元小芫还是不语,便咬牙将话说出了口。
“您也说他是个颇为古怪的人,万一反悔了,我们又推了少爷这边的婚约……”
想到那个时常挂着梨涡的男子,元小芫轻笑地摇了摇头:“他……应不会的。”
也不知英绿的嘴是不是开了光,就是这日二人刚说完,便见柳府门前,来了一行宫中之人。
为首的是个年长的老太监,别看头发花白,那腰板挺得笔直,双手捧着的金色锦布中,是两根白玉卷轴。
柳府上下皆来至主厅前,哗啦啦跪了一片。
老太监下巴冲天,迈着步子来到众人面前,两手一抖,金色锦布上的祥龙立于身前。
只是众人的头埋得极低,没人看见罢了。
老太监声音尖利,语调高昂,皱巴巴地嘴一张,道出一通文言,用词用句极为生硬刻板,可大致上却叫人都听明白了。
这柳府的元小芫,攀上高枝了,马上就要做王妃了。
是那齐王府的,侧妃。
第二十三章
柳府上下无不震惊。
下人们大多只知道柳玉与元小芫的婚事,怕是不作数了,对内中详情却是一概不知,这几个知情的则惊得各不相同。
柳文虽惊,好歹如今得了圣旨,心头上的石头算是落了下来,很快便转惊为喜,松了口气。
元静与严氏,先是互相望了一眼,都怕是自己耳朵听错,见到对方惊诧的表情后,又不约而同,担忧地看向正当中的元小芫。
元小芫伏跪在地,整个身子一动不动,瞧不出任何神色,就在老太监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她这才抬起那张煞白的脸。
齐王侧妃……
端妃有两子,也许他们听错了,或者写错了,误以为是齐王。
元小芫不信,这当中定是出了何岔子,她不敢扬声,弱弱地问了一句。
“使者,莫不是搞错了?”
老太监一听,冷哼道:“元宜人此话是何意?难道杂家还不识字了,若不然你是说陛下……”
这话若是再说下去,元小芫便是犯大错了,柳文一听老太监话意不对,忙来圆场:“元宜人喜得不敢置信,绝对没有冒犯之意。”
老太监也不想生事,翻了个白眼,冷声道:“那还不快快领旨。”
齐王那张肃冷的面容,与云翰温笑的模样,在元小芫脑中来回闪过,她满面愕然地轻摇着头,依旧不肯接旨。
“元宜人,你这是要抗旨?”
老太监尖利的声音在她头顶上一穿而过。
边上严氏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她悄声唤了一句:“小芫!”
见没有反应,索性横跪着挪到她跟前,苍劲有力的手,将元小芫的胳膊一挎,带着她直接站了起来。
“这孩子喜糊涂了。”
严氏赔笑着又扶着元小芫的手,那边元静见状也迅速站了起来,二人一左一右,托着元小芫两只胳膊,这才接过那金色祥云的锦布。
老太监脸色不太好,但还是强扯了扯唇角:“恭喜元宜人,贺喜元宜人,下月初五,便是齐王府的侧王妃了。”
柳文急忙从袖中套出一个锦包,光看那鼓鼓囊囊的样子,就知道里面装的银两不会少。
他迎上前,趁着握老太监手的工夫,将这锦包转入他手,老太监顿时眉眼堆笑,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了。
柳文一路将他恭恭敬敬请了出去,还不忘在他耳边低语着:“侄女年少不经事,莫要见怪……”
一行宫人出了府,院内下人开始各忙各的散了去。
严氏拉着元小芫回院,元静也关切地跟了上去,在旁还不断温言细语的说着些,旁人听不清的话。
柳玉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元小芫身上,这些日子,母亲一直劝他放下,他以为避而不见,日子长了便不知到念想,可今日见她如此失魂,心里还是免不了揪了一下。
他刚想挪步子跟上,柳文正好从外面回来,一声将他喊住,柳玉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何话,他不愿再听,落寞的身影朝着书房走去。
元小芫虽然心里抗拒,可最终还是领了旨意,宫里的云翰可就没这么容易妥协了。
知道此事后,他一拳砸在树上,指关节立即渗出了血,小淘子看了低呼一声,这七皇子与元姑娘的事,他都是看在眼里的,知道主子此时心里不好受,可毕竟身子要紧。
“殿下,去包扎一下吧?”
云翰气得根本感觉不到疼,健步如飞地奔向容音宫。
端妃平日里闲来无事,迷上了养鸟,专门在容音宫里设了一处园子,里面鸟类颇多,画眉,百灵,黄莺,鸽子,最讨喜的还是那学舌的鹦鹉。
“翰儿来了,翰儿来了!”
竹笼里小东西抖了抖绿色的身子,弯钩的小嘴不停喊着。
端妃瞥了眼廊上正气冲冲走来的云翰,将手里的吃食递给了身旁的宫人。
擦了擦手,拿起缂丝团悠悠扇了两下,叹了声气,将亭内宫人挥退。
“母妃!您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云翰一踏入亭内,便愤愤道。
端妃早有心理准备,可是想不到儿子会生这么大的气。
她指了指一旁的竹凳,缓缓道:“先坐下。”
云翰脸涨得通红,一动不动,语气又生硬了几分:“为何是五哥?”
端妃长出了口气,先坐了下来,抬手又在桌上敲了敲:“坐下。”
面上全无往日的一分笑颜。
云翰知道母妃是动了真,较劲儿似的杵着,胸口还一起一伏难以平息。
“坐下、坐下!”
小勾子一动,学着端妃的语气道。
云翰冲它啐了一口,这才一撩裤摆,坐了下来。
“母妃去替你求了,你父皇明明已是应下,可谁知那皇后来了。”
端妃顿了顿,想起皇后那张伪善的脸,手中的团扇不自觉拼命摇了起来,那扇柄晃得随时都要断了似的。
她忽然停了手中动作,转脸看着云翰,没好气道:“倒是你!不和母妃说实话,害我叫皇后好一顿软怼!”
“实话?”云翰面露诧异。
端妃白了眼他,拿团扇在桌上用了敲了几下:“你老实说,那日抱着元小芫去太医院的,是谁?”
云翰梗着脖子道:“是我!”
端妃再也绷不住,那摇摆不停的团扇倏地一下飞去了云翰身上。
“还诓我?多少只眼睛都看到了,分明是慎儿!”
云翰也没挡,蹭的一下站起身来:“谁人都知五哥铁面,若不是看在我的面上,他才不肯出手相救,这样说来,那便是我救的!”
端妃扇下意识扇了两下,这才想起手中什么都没有,她拿起桌上的茶盏,狠狠蹲了一下,盏中茶水被溅的到处都是:“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