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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14)

这些奇异的力量在咕咕回到洞穴后彻底消失,他在洞穴里熟睡了几天几夜,直至月圆的那个夜晚,才眼睛一睁醒来了。

他是饿醒的,胡乱嚼了一些山壁上紫色的浆果,苦的只咂舌。

咕咕很急,因为他想起来一件事,想起来,挨饿的不止是他自己。

咕咕拿着自己吃饭的碗,握了一把刀,奔进深处的内洞。

瘴气弥漫中,松牙那个银色的茧安静的坐在洞里,咕咕看见了,一阵心安。

然后,他伸出自己的手,抬起刀在手心猛力割下。

血哗哗的流。

松牙死前告诉咕咕:“每到月圆,我会用血喂养它,不是喜欢它喜欢喝血,而是因为,它不忍心看着它们流淌。”

“它不想我死去,就像我也不想,它不吃不喝陪着我师傅一样。”

松牙说:“如果你怕,你就让它死去吧。”

这条叫死神的蛇杀死了江地,咬了咕咕,毒死了松牙,但咕咕还是决定,喂养它。

因为,在他被松牙救醒时,他看见还紧紧缠着江地的死神,面对着松牙,淌下了一颗硕大的眼泪。

咕咕没想到蛇还会流泪,那一刻,他看着那眼睛,竟好像是含着忧伤的。

松牙说,这是它第一次咬人,咕咕当时想,它一定是后悔的。

他想,那一天,进入内洞的另外五个人,一定都后悔了,但是,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再落下眼泪。

他还记得江地绑住自己时说的那句话,江地说:“你别管那么多,我并不想伤害你。”

没有人,是天生愿意伤害别人的。

几条小蛇咬断了他的绳索,他跑进内洞时,江地已经被卷起来,满脸变型的恐惧,那一刻咕咕吓呆了,洞是密闭的,却席卷着很大的风,那是死神的愤怒。

后来,松牙说:“它只是以为,他们要伤害它的朋友。”

也没有人,是愿意被别人伤害的。

现在,血盛了满满一碗,咕咕忍着痛,用布条缠住自己的伤口,对着卷曲在山壁上的死神抬高了手中晃荡温热的碗。他们的眼睛对着眼睛,,咕咕似乎看见自己的影子正印在蛇溜圆黑亮的眼球上,尽量控制着手臂的震抖,他说不出死神的名字,只能含糊叫着:“呼!”

大蛇愣了一下,然后,蠕动着花斑的身体探下头来。

咕咕看见死神一口就喝光了自己的血,舒了口气,转身想离开了。

这时,他忽然也听见一声“呼”。

那是大蛇尾巴挥动的声音,他调过头,看见死神不知从哪咬了一朵大菌菇,放在了地上。

咕咕指指自己,大蛇尾巴“呼呼”。

咕咕捡起了那朵紫色的植物,带着古怪的香气,像菌菇又不像,咕咕舔了舔,淡淡的口味。他朝死神看看,死神也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于是,咕咕张大嘴巴,几口把蘑菇嚼了,然后拍拍肚子,意思是,吃饱了。

死神见了,竟点了下头,然后,略立起身子,啪啪甩了几下尾巴,鼓点一般鸣响,扭了一阵,才一转身子,攀回到山壁上。

咕咕没想到大蛇送了自己礼物,还给他跳了个舞,有些高兴,又“呼呼”叫了两声,山壁上,死神看着有些兴高采烈的小孩子,也跟着“呼呼”了两下尾巴,于是,从这一天起,死神有了个新名字,呼呼。

咕咕发现,呼呼虽然看起来凶猛,其实很温柔,通常都在睡觉,醒来的时候,喜欢跳舞。

咕咕想这样的习性应该与饲养它的人有关,他记得松牙说过,前任的先巫喜欢跳舞,虽然,她是个瘫子。

前任的先巫也被织成茧,应该是在很久之前,就被放在内洞里。现在,松牙和她在一起,用她们的身体,一起挡着着她们身后,洞穴最深处那扇小小的石门。

石门的钥匙,就挂在咕咕的脖子上。

松牙留给咕咕一串项链,就是江地偷去咕咕冒死又抢回来的。

项链上有三件东西,一把钥匙,一颗琥珀,还有一颗兽齿。

这颗兽齿让咕咕觉得很眼熟,他想起来,曾经在阿枯的树屋中看到过一串前任萨满留下的项链,老虎的牙齿串成的。

据说,自老头领在年轻时猎到过一只老虎后,从此,从林中就再没见过老虎了。

而那把钥匙,是纯金的,美丽的光泽反而显得脆弱。

所以,松牙说:“好好保护它。”

松牙说:“达台,你知道奥林亚吗?”

咕咕愣了下,然后拼命的点头。

松牙笑了笑,说:“对啊,那是你的名字。你喜欢奥林亚,对吗?”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奥林亚,就在那扇小门里面。”

“你很惊讶对么?它在门里面的世界生活着,无忧无虑。”

“但是,魔鬼对它下了诅咒,它是不能走出这扇门的,只要走出来,奥林亚,就会变成魔鬼,带来可怕的瘟疫。”

“所有的人都会死去,它也会。”

“你看,已经死了五个人了。这就是魔鬼的警告。”

“所以,达台,你愿意,帮我,帮我们的部族,守住这个秘密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2更了,明日停一天哈:)

15,阿沁

真相变得扑朔迷离,那是因为,知道真相的人都死去了。

傍晚的时候,巨安迈进阿沁的房间,房间里是一种就不开窗的郁闷,那是再多的花香也无法掩盖的。

阿沁靠在床头,眼睛望着板壁墙的一点。

巨安说:“姑妈死了。”

阿沁闭起眼睛,很久没有说话。

当巨安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才听见女人嘴巴里挤出来的一句:“那样,不是很好么?”

“她终于,永远躲进没有太阳的地方了。”

巨安背站在门口,正看见沉甸坠落进碧绿丛中的那个太阳,巨安说:“这一点,你倒和她很像。”

阿沁的嘴角抽了下,说:“是的,我是不该,走进这不属于我的地方的。”

巨安走出去,微凉的晚风仿佛很多年前,他看见远远的那一棵大树,树影磅礴,树底下,却已经再没有歇脚的圆墩,也没有那一个,嘴角藏着花朵的女人。

其实,纵使景物依旧,人也再回不到从前。爱情,也是一样。

如今的巨安与阿沁,就像白天与夜晚,如日中天与夜露寒凉,永远无法交集。

时间带走了一切,包括曾经,也荡漾在阿沁唇角,那一朵羞涩的花。

还有萨。

在一个流星划过的夜晚,巨安也在她的嘴角看见了一朵花诱人的绽放,只有那一晚。

也许,每一个女人的嘴角都开放过一朵花,但永恒不会凋谢的那一朵,只停留在母亲萝的唇边。

这一天巨安回忆往昔的时候对自己确定了这一点,他终其一生在寻找的,其实,根本就无法替代。

这时他看见一个男人,坐在自家门前坐着吸烟,地上有一个女婴在爬,很瘦弱,没有头发。爬的远了,男人会站起来,再把她捞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