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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世姣莲(9)

夕莲坚定点头,既然命运让他们无法逃避,那就一起抗争吧!

卢予淳忽然松开手,匆匆掏出一把精致的小匕首,声音颤抖:“如果他对你不轨,你就拔出匕首,对着自己的咽喉,以死要挟!他是白痴,很好对付的!”

夕莲懵懂接过匕首,对付他就这么简单么?

“一定不能让他得到你!不过,千万别伤着自己!或许,两年之后,我们有办法救你!”他又在她额上吻了下,这是夕莲最流连的亲密,“夕莲,我不能来找你了,但是我会一直想着你,就像我在军营你在家的时候,不会有差别!”

卢予淳眼中湿润,流离着十几年来那些细碎甜蜜的记忆,他等了这么久,却等来一场空。夕莲呜咽着朝他背影大喊:“我等你!予淳哥哥!两年后你一定要救我!”

东太后面对昭颜的时候,总是轻蔑高傲的,他习惯了。

“你最好不要碰她,她并不喜欢你。”

他当然知道,夕莲喜欢卢予淳。只可惜,他们今生不可能在一起了。

昭颜冷冷笑着,在外人看来却非常傻、傻到无可救药。

西太后面对昭颜的时候,总是很不耐烦,他也习惯了。

身为皇帝的生母,她说的话一直不动听,不过这回却惹怒了昭颜,她说:“你最好不要碰她,那个小狐狸精,若是让她生下继承大统的子嗣,权相的势力对我们的威胁就更大了!”

司马昭颜抓起案上的砚台朝她扔去,他恨她,为何他们在父皇驾崩的时候激化的矛盾,在他大婚的时候还要演练一次?!他的婚事,是天底下最神圣的事情!

西太后气得鼻孔冒烟,骂了句“白痴!”。

昭颜一笑了之,不然还能怎样?

皇宫里点亮万盏烛火,金陵城燃放一个时辰的烟花,普天同庆。

他穿着大红的喜服,怀着一个平凡的男子的新婚喜悦,迈入德阳宫,这个未来的家。

江山如画,美人如玉。他站在大褚国最高的位置上,拥着世间最美的女子,俯瞰红尘。

他为何对未知的幸福坚信不疑?因为喜欢她,他愿以最卑微的爱恋臣服于她的脚下。

夕莲就坐在那里,坐在大片的红绸绡绫中央,被衬得绚烂无比。她的手却藏在宽大衣袖里,紧紧握着一把匕首,指尖颤抖。

昭颜感到咽喉处很紧,宛如看见了遥远的八岁,她被夕阳映射的轮廓,炫目、温暖。他终于在皇宫里又等到了她,救命狐狸精。

他在心里说:夕莲,我喜欢你。

他怕自己的声音吓着她,毁了这个美好的洞房之夜。

为了今夜,他练习了许多天,练习让右手在短时间内不再颤抖,以便流畅地挑开她的盖头。然后,他要带她去观星台,穿着火红的喜服,告诉她牛郎星在哪里……牛郎织女一年相聚一次,而他等了八年才等到她。

殿外还有喜庆的乐声,此刻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仿佛决定命运的一切就是手中的这杆秤。他知道,夕莲会恨他拆散了她和卢予淳,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呢?因为喜欢她啊……

司马昭颜集中注意力,咬紧牙关稳住右手,迅速挑开那匹龙凤呈祥的喜帕。就这样掀开了他们艰难爱情的第一页,那是怎样摄人心魄的傲世容颜,她美得让人晕眩。

不过,她动作也迅速得让人晕眩。昭颜几乎沉溺在她沁人肺腑的莲花香气中不可自拔,她却拿了把锋利的匕首对准自己的咽喉,眼睫微微颤抖,固执地瞪着他。

“你要是敢碰我,我就刺下去!”她的声音在颤抖,其实她也很害怕。欧夕莲,曾经是那般骄傲的女子,如今却要以死来为自己的爱人守住贞节,她意识到自己的不堪,委屈的泪水渐渐酝酿、溢满眼眶。

司马昭颜的心跳好像停止了,愣愣问她:“为何?”

夕莲平日高傲的神情此刻竟然楚楚可怜,她声音哽咽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昭颜懂了,卢予淳是块美玉,而他是片破瓦。

八岁起开始喜欢的人,就这样用碎玉在他心上狠狠凿了个洞,鲜血汩汩往外冒,将眼前一切都染成了红色。这样喜庆的红色,却触目惊心。

她太小看他了,如果费尽心思得到了她的身子却得不到她的心,那才叫失败。司马昭颜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司马昭颜最大的优点在于忍耐,于是镇定对她说:“我不碰你……我发誓。”

夕莲激动的神情松弛了不少,疑惑反问:“真的么?”

他颔首说:“君无戏言。”

夕莲卸下了防备,将匕首收起来别在腰间,目光却一直警戒地盯着司马昭颜,好像随时准备拔刀自刎一样。昭颜忍不住嘴角上扬,拿起小锤子在铜钟上敲了两下,福公公进来了,他朝他点头示意。

福公公满脸喜色对她说:“老奴恭贺皇后娘娘,今后若有差遣,吩咐便是。皇上现在邀请娘娘一同去观星台夜观星象。”

夕莲松了口气,表情恢复了神采,她不知司马昭颜究竟什么心思,为何抢了自己当皇后又以礼相待,丝毫没有要侵犯的意思。于是眉毛一挑问:“今日去观星台做什么?”

“皇后娘娘曾在八年前问过皇上一个问题:牛郎星在哪里?皇上今日便要回答这个问题了。”

“噢……”她狡黠的目光在昭颜身上溜了好几圈,微微点头应了,“好吧,只观星哦……”

站在观星台上,能将整个金陵城尽收眼底。那些远在凡间的火树银花、那些寻常人家的热闹喧嚣,好像都不属于他们——这场盛事的主角。夕莲默默想,皇上喜欢来观星台,就是喜欢俯瞰别人的热闹吧。因为在这宫里,他太孤独了。

他们并排躺在浑天仪里,看牛郎织女。

夕莲一惊一乍,总是从昭颜手里抢双规,自己胡乱摆弄,弄不好了再悻悻还给他。

“原来是这么用的……”她凑到他脑袋旁边,盯着他调整双规和游规,“好复杂哦!”

昭颜的手抖得厉害,但找星座却是准确无误的,因为他时常在这里躺着,等了她八年。他闻见她身上青涩幽秘的莲花香多了几分妩媚,微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脸上。

他茫然地望着她尖尖十指在仪器上游走,就像游走在自己身上,不知是不是臆想作怪,全身如着了火一般。昭颜觉得两人靠得太近了,毕竟他是个男人,而她是他渴望已久的女人。

“走。”昭颜迅速起身,夕莲还没玩够,却又不想与他辩,于是冷着脸。

昭颜摇摇头,如此任性骄横,或许只有对着卢予淳的时候才会有温柔娇羞的一面。

大婚(2)

宫里点起万盏烛火,亮如白昼,可行走在其中,那些光影寥寂,衬得人心情极不好。

更声响起,城里的烟火该息了,他们回到了德阳宫,新房。

夕莲又开始紧张,手按在腰间的匕首上,可昭颜总是似笑非笑从她身上匆匆瞥过,看不出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