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难逃(18)
嵇宜安微怔间明白过来,他抱剑出,任指间剑划过剑鞘,留下白痕,横剑抵去便要反手擒拿,被阮少游斜身躲过。手划过腰际间拧了把肉。
“……”
“看什么看,本少爷打得就是你。”
“少爷,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实在应当正眼色,出辞气。”嵇宜安转腕出剑,踏步而上装着漕粮的货箱间,打偏飞针。
霎那,针入门框三分深,进门的镖师猛然顿住身形,默默转头看了一眼,又退了出去喊帮手。
“哦,那你是说我并非君子咯?”
阮少游流氓打法,不闪不避,逼得嵇宜安收剑去,他趁势攻其软肋,一下攥住嵇宜安的手腕牢牢反锢身前。
鼻尖蹭上他耳垂,热气呼出。
嵇宜安一下僵了身子,卒然手肘后击去,上步摆脱禁锢落于地前。
“少爷,有些事还是要注意分寸。”
阮少游捂着肋骨处,眼神一暗,若无其事抱怨道。“你怎么还真下这么重的手。”
嵇宜安垂眸松了拳头,眼中又闪过歉意,正想说些什么,身后脚步声纷沓而来,他耳朵一动抬起头。
目光交错间,阮少游提剑刺来,他闪身避开。
“砰”一声,指间剑破开箱子去,阮少游趁机敲开隔层,私盐随着漕粮一起散落在地上,众人赶来劝架,连忙拦住发脾气的阮大少爷。
“阮少掌柜,这里毕竟是放货物的地方,你们若要打便去甲板上,那儿开阔。”船上的钱帮长闻声而来,多少有些不满。
“少掌柜消消气,嵇镖头向来是这副闷性子,你也别与他计较。”
“是啊少掌柜,嵇镖头总不能害了你去。”
“镖头,快给少掌柜赔个罪!”
一众镖师见惯不怪,劝起架来技艺炉火纯青。
老林头对上阮少游目光,明白过来,他微颔首,忽然出声指向散落的漕粮,“你们看那里是什么!”
众人纷纷看了过去,嵇宜安默不作声后退一步,钱帮长见状脸色一变,蹲身拈起一把米细看。
“这是,盐……”
“漕粮里面,怎么会混入盐?”
原本看热闹的一些个船户对上视线,皆是变了脸色。船上的货物出了问题,按帮规他们难逃干系。
“翻了天去,都作什么呢!”陆三负手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环顾四周,“白日里瞧着都跟没骨头似的,到晚上倒是精神,没处撒欢儿了?”
众人一下静了下来,面面相觑。阮少游挣脱劝架的人,站在一旁。
钱帮长赶紧来到陆三身边,低声说了原委。
他目光微微一凝,挑起唇角。“私盐?”
“是。”
“想不到咱们漕帮里头还有这等憨子。”
“……是。”
陆三面上倒是没太多神情变化,手下人搬来了椅子,他便就脚踩着椅面,掀袍坐下。
“查查吧,我倒是好奇,哪位好汉能有这等胆识。”他撑头,抬眼扫视众人,“也让陆某开开眼。”
暗处,阮少游看向嵇宜安,挑了挑眉。
嵇宜安退到角落里,看着陆三雷厉风行地查了起来。
“我还是不太懂,特意做这一出是为了什么。”
“简单,”阮少游与他同站着,面上不动声色,“你那日不是拿了陆三的名册么,他早将漕帮里的细作查了出来。”
“然后呢?”嵇宜安扭头看他。
“假如你是镖局的叛徒,参与私盐的运送,如今事情败露,漕帮中与你接头之人被揪了出来,你又会怎么办?”
“漕帮中的那人知道我身份吗?”
“若是不知道呢?”阮少游反问。
“上岸之后传递消息,阻止接头之人来取货。”
阮少游又笑问,“若是知道呢?”
嵇宜安对上他目光,烛火扑哧摇曳着,映照着阮少游的脸庞,渐脱青涩,果敢敏锐。
“那就杀了他,灭口 以绝后患。”
桥楼里,桌前半干着微湿,一盘核桃肉外,留着陆三指蘸茶水写下的一个字——杀。
这个更新速度是作者本人看了都要羞愧的地步,我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第16章 烧活人
二十条船四百号人,陆三下令船只首尾相衔间,由各船帮长自查,再逐一汇报审查到他面前。
漕帮对于违反帮规之徒,向来惩罚极其残忍,一时之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日光之下,漕船过港口而不停,浩浩荡荡驶在宽广江面上,凡有涉事嫌疑之人皆被揪了出来,严刑审问。
陆三早知其中细作何人,不过稍加引导,一切水到渠成。
桥楼里,阮少游不知从哪偷来美酒,自斟自饮,嵇宜安探手去夺,被他避身轻飘躲开,反压肩仰首饮去。
“你这样便没意思了,本少爷就喝几口,误不得事。”
“走镖时不得饮酒,这是规矩。”嵇宜安抬肩撞去,伸手夺酒坛。
阮少游转腕上桌,退步观杯去,仰身再饮,趁他袭来间,拈起剑指直击胸前,学着嵇宜安练醉剑的身法调侃道,“安安,我学得好不好?”
他的剑指没什么凌厉之势,只是在胸前戳了戳,嵇宜安攥开他的手,瞬时抬掌回打去。
“别生气,”他舔了舔唇上酒液,任嵇宜安夺下酒坛,“给你便是。”
“少爷近日行事愈发轻浮了。”
“……有吗?”
酒液晃荡,零星溅出,嵇宜安放下坛子,正措词着想委婉斥责几句,阮少游又好似真的醉了,勾手贴近他低低呼吸,他又不得不伸手来撑。
“嵇宜安,你是不想我如此?”耳边沾着热气,少爷的嗓音带着沙哑。
他微微垂眸,别过头去,只觉着哪里不对劲却说不上来,“酒还没喝上二两,你先别装醉。”
“谁说的,本少爷是真醉得厉害,”阮少游将重心都卸在他身上,“况且你怎么能说我轻浮,我只对你如此,这叫亲近。”
嵇宜安眉头微皱,只觉得更怪了。他琢磨着少游近日来的异常,一开始只当是因为自己要离开镖局,如今想来,恐怕是岁数到了。
“少爷。”
“嗯?”
“我忽然想着,你岁数也近十八了,是不是因为镖局里没有姑娘,所以你才……”他犹豫着,委婉措词道,“有了摸男人的癖好?”
“嵇宜安——”阮少游顿时装醉不下去,一把推开他,“你说什么,本少爷是这样的人吗?”
狗急跳墙,恼羞成怒,嵇宜安踉跄退一步,上下打量间,愈发确定心中想法。他差点忘了阮少游幼时丧母,这种东西合该他来注意才是。
“少爷你别不好意思,这件事确实是我疏忽了,如果不是夫人不在,也是该纳收几个通房丫鬟……”
“滚!”阮少游咬牙切齿。
嵇宜安愣住,诧异他突然火大。“我又哪里说错了?”
“哪都错了,错的离谱!”他赶紧推搡嵇宜安去,“走走走,本少爷不想见着你。”
嵇宜安只好无奈笑着,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