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难逃(22)
“都给我滚!”
卒然,铁锚动了,没有了铁锚的压制,船身更加倾斜,扑上来的杀手猛然失了重心,皆都踉跄向后倒去,一跟头撞上桥楼跌进江里。
阮少游闷喊着将铁锚完全抛离去,他攥着铁链咬牙,手心磨出血顺着手腕划落。
他又跃起轻功,抓着飞爪来到嵇宜安身边。
现在几乎大半个个船体都要浸没在江里,只有船头还出露在水外,他们也正是在这点地方能得片刻喘息,江水中,杀手并着镖师们混在一起,血味弥漫着晕荡开来。
嵇宜安敏锐察觉到阮少游身上的伤,他竭力睁开眼想要看清,但是只有模糊的人脸,阮少游喘着粗气撑上他肩头,咽下嘴中血沫。
“怎么样,从来都是你在我身前,今次我也护你一次。”
嵇宜安指尖微颤,抱上他背,掌心却摸着粘腻一片,他立马变了脸色。“少爷,你伤太重了。”
“死不了,别瞎担心。”
杀手们皆都游了过来想要爬上船头,阮少游掐着自己振作起来,嵇宜安握住剑柄然而人却太多了,四围皆是呼吸声,皆有剑鸣刀吟,他分不清。
“你轻功先走,上了漕帮小船,别再管我了。”嵇宜安紧拽着他袖子,咬牙近乎乞求。
“你说走本少爷就走,那多没面子,不走。”
嵇宜安猛提剑去为他破开包围圈,一把推开,杀手们一拥而上,嵇宜安左右掣肘,黑暗里水墨纵横,斑驳血影。
阮少游转扇袭下,被几个镖师护住。
“少掌柜,你先走,这里有我们!”
“不可。”
视野里并无能倚靠之人,只有一艘小船渐渐靠近,然而船上却只有一个道士,撑着一只竹篙。
阮少游匆匆收回目光,就要再度冲上。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船上,那道士远远望着摇摇头,忽然撑篙而起,一跃而来。
“这人是谁?”阮少游怔愣住。
嵇宜安抬起头,仿佛有凌厉剑意破空而来,自成一派,那人手握竹篙一招换把云归,竹篙掠过之处杀手皆退三分,嵇宜安一下腾出空来,他嘴唇翕动着,吐出声。
“叶师叔……”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德行,”叶归德上下打量,眉头微皱,“去!”
他抬掌轻轻一推嵇宜安,竹篙借劲将他送到小船上,嵇宜安撑膝落下,船身晃荡溅起水花,阮少游腾起轻功纵身而来,唇色苍白。
叶归德见状转过身,面色沉稳地看着那几人。
“便是你们,伤了我武当派的小师侄?”
他猛然扬起竹篙,以篙作剑劈刺而来,篙带铁尖直刺,招招直杀命门。不过片刻间人便如割麦般割去一茬,扬篙间动作快慢相合,刚柔并济自带凌厉气势,阮少游光着膀子远远看着,暗自心惊。
“好厉害的身手。”
“叶师叔潜行习武数十载,就算在武当也难逢对手。”
“你师父不是梁州豪侠解无生吗?”阮少游不解,嵇宜安在遇上他之前的人生是如何一番浓墨重彩,他丝毫不知。
“我爹和我师父,早年便是在武当求学,我虽然没有拜入武当派,但是师叔辈的个个都认得。”
嵇宜安摸索着洒上止血的疮药,阮少游背着身子霎那绷紧不敢闷哼,虬劲臂膀猛的鼓起,腹肌微收缩着沉沉呼吸,他面色冷白,汗顺着青筋滑落。
“少爷,还好吗?”
“没事。”
嵇宜安的动作又轻了几分。
镖师们都上了漕帮的小船,划着船桨往岸边靠拢。通天峡地势险峻,船只往来向来极易发生事故,可今日之事,当算不得。
叶归德又轻飘回来,如来时撑着竹篙,往岸上而去。
嵇宜安大概能看清些了,他蹲下身子洗了洗手。
“眼睛怎么了?”叶归德低头看他眼。
“一点小伎俩,被暗算了。”嵇宜安眉头微皱,“师叔,你怎么会来?”
“你师父知道你要查私盐,担心这件事你牵涉太深,”叶归德淡淡瞥了他一眼,“本来我是要去宁京寻你的,路过此处见到江上沉了船,过来救一下。”
那便是连叶归德也不知道,船上出事的是他了。
阮少游扶起嵇宜安,听着他们俩交谈,暗自寻思,总觉得这一系列事情都没有那么简单。
“师叔,这是镖局少掌柜阮少游,少爷,这是我师叔。”
他们俩互相一抱拳,阮少游微低头。
“话说回来,从武当去宁京有不少路,叶师叔又怎么会走这一条?”
叶归德听见称谓,微微挑了眉,“一个老痞子受了我接济,告诉我这条道最好走。”
“什么老痞子?”
“是个重恩情之人,还为我画了行路方向。”他从胸前取出图纸,展开来看。“如今世道,这般热心的人不少见了。”
嵇宜安感觉到肩膀一沉,是阮少游搭肩凑近来。
他低头去细嗅,叶归德奇怪看去。
“怎么了?”
“这人用的是最廉价的纸没错,可这墨,当是官宦人家才用得起。”
阮少游对上叶归德的眼,知道他一无所知。
他忽然想起陆三在船舱里,敛起唇角对他说死不了,原来竟然是这个意思。
暗哨早知叶归德为嵇宜安下山而来,故意引他来此搭救,陆三布了好大一盘棋,然而棋盘之上并非全然杀伐果决,还留着几丝真情实意。
“真是了不得啊。”
昏暗里,陆三醒来,听得耳边有人低语。
“算无遗策,难得的人才,只可惜非我漕帮中人,便也是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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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过个渡
镖局里,飞鸽落在笼前,被人手推赶着入了笼门。
阮将止从鸽腿间取下小竹筒,细细看了纸条,而后点了烛火燃尽。他在书桌旁落座,摸着下巴不语。
“二掌柜,可是漕帮那边传信回来了?”
“那位大人所料没错,朝廷查起来了,虽然只是例行公事,但有些人,不能留了。”
“...大人的意思是?”
“镖局里,该杀的都杀了,”阮将止垂眸,攥紧拳头。“传讯去江南那边,将痕迹都清理干净。”
“都......杀了吗?”
“左右,也不是第一次了。”
淮南。
众镖师撑船靠了岸,阮少游已经失了气力,嵇宜安一路将他背回了淮南的分镖局,坐门上唠嗑的几个游侠都不曾见过这阵仗,老林头并一众镖师还湿淋淋地跟在后头,一行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去请个医师来,要快!”嵇宜安急急往屋里走,阮少游趴在背上正舒服,又懒得被家长里短地盘问,索性闭着眼装死。
“嵇镖头,你们这趟不是走水运么,怎么成了这模样?”
“先进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