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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客难逃(69)

作者: 宋昭昭 阅读记录

“阿寅他……”嵇宜安看着,其实有问题早就想问,只是怕触及老王心中伤痛,他一直当这是老王亲生的儿子,许是害了什么事成了哑巴,也不爱合群。如今看来倒是另有隐情。

王全得伸手,小心拽起王寅。

“走,阿寅回去,爹今天接着教你飞刀好不好?”他摸摸王寅的头,王寅抬起头看了看,那双眼睛黑漆漆的似乎在权衡,片刻后站起身来。

王全得就瞪了那老伯一眼,领着王寅往家方向走去。一直把王寅带到院子里,拿出一把短刀。果真教起他运力飞起来。

嵇宜安站在院外,看向阮少游。

“阿寅是我们刚来村子的时候,捡到的孩子。”王嫂站在他们背后,叹了口气。“他能说话,只是不爱说。”

嵇宜安闻声转过头。

“那会儿战火纷飞的,老王挨家挨户问了,没人知道他亲生父母是谁,也是可怜,想来我们膝下也无子……索性,就养下了阿寅。”王嫂慈爱地看向院中练着刀的阿寅,“这孩子虽然不善与人相处,但是在武学上的天赋,恐怕无出其右。”

“一个孩子,武学天赋能有多好?”阮少游好奇抬眉。

下一刻,王寅就飞刀砍向院中的草人,短刀转了一圈,在草人身上浅浅砍了一下,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好吧,确实挺好的。”阮少游摸了摸鼻子。

嵇宜安摇头笑了笑。

“老王疼爱阿寅,不允许村里有任何流言蜚语,怕孩子听了往心里去。”

“那前辈对阿寅有什么打算吗?”嵇宜安忽然问道,“你们要一直留在这里?”

王嫂择了把芹菜,笑笑,“孩子嘛,平平安安长大就好了。”

到中午的时候,村里人炖完了马肉,分了几大盆,挨家挨户都有份。先前那烧柴火的老伯心中有愧,把自己那份拿了过来,王全得推搡着不要。

“以后别再孩子面前说这些就行,”王全得皱着眉头,“阿寅虽然不爱说话,但不是聋子,你说他他听得见。”

“哎哎,好。”

今个儿的天比昨日还要再冷,西北隆冬总是来得要快些,恐怕再过些天就该开始下雪了。嵇宜安他们也分到几碗,马肉炖的香气四溢,热气腾腾,只是味道并不怎么好,是酸的。

然而对于寻常百姓来讲,能吃到肉就已不错,自然也不再讲究追求口感上的差异。

他们吃过之后,再挽留不得,就要去天鹤谷了。

“等我们从谷中回来,再来看前辈和阿寅。”嵇宜安抱拳。

“我随你一道去吧,”王全得沉默半饷,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也罢,好久没回去了,是该看看师兄们。”

“前辈和我们一同去?”嵇宜安有些讶异。

“嗯。”他蹲下身子,单手摸了摸王寅的脑袋。“阿寅乖,等爹回来接着教你。”

王寅少见地,认真地点了点头。

临行的时候嵇宜安算了算时间,要了盏茶水,躲在角落里偷偷化开神仙散的散剂,然后一饮而尽。阮少游抱胸靠在窗边,垂眸却还装得若无其事的样子,在那大喊。

“安安!好了没,拿个剑怎么磨磨唧唧的。”

“……这便来了。”嵇宜安擦了擦茶盏,擦干净了又用茶水洗了一遍,才大步走出来。王全得和丐根儿已经骑上了马,他正想要走过去,阮少游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嵇宜安正要转过头,那手已经放开了,阮少游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搭着他肩推他上了马。

西北万重山,再往外便是戈壁大漠,沙如雪漫漫,须臾间黑云压来,有孤雁正徘徊。

官道上,四匹骏马奔驰而过。

路旁枝叶轻轻摇晃着,王全得还在和嵇宜安闲聊刀法与剑法的共通之处。

许久,天空盘旋的那只孤雁径自飞下,阮少游抬头看见了,他夹紧马肚,微微眯起眼。边关经常用大雁来传递讯息,受人训练过的鸟类飞行趋势与普通鸟类又有不同,自从入殷州之后,他就一直抬头关注着天空。

恰巧昨晚,他也见过这样的孤雁。

“根儿,”他招手让丐根儿靠近些,“那批常年游荡在此地的游侠,你们丐帮查到多少?”

“只知道是战事爆发后才出现的,这些年扶危济困的,救了不少山野百姓。”丐根儿握紧缰绳,探头过来道,“少掌柜是怀疑那批人的身份……”

“本少爷付你们重金,这几天密切监视那群人的行踪走向,等从谷中回来,我自会去寻他们。”

“好嘞,少掌柜真是财大气粗。”

阮少游驱马去,追上前边的嵇宜安,而先前的那只孤雁,直到落入山林之间。密林深处,文阴乙抬起手来,让那雁爪抓住停歇。

他怎么也想不到,阮少游仅凭一只孤雁就推测到他的身上。

文阴乙解下雁爪上的信筒,倏然,他面色变得凝重。

“——传讯方圆十里所有哨卫,战事有变。”

第59章 点灯人

山嶂远重叠,竹树近蒙笼。又是过了一日。

“吁——”嵇宜安勒马,翻身下鞍。

其实越往西走,土地越是荒凉贫瘠,唯有天鹤此地有河流蜿蜒,滋养一方水土。山谷四围多是村庄茶田,人要上山,马只得托给山下农户照顾喂养。

嵇宜安眯着眼往上看,山路蜿蜒入里,入冬了仍有树木长青,抵御风沙。半块破损的石碑矗立在路旁,枯叶飘零,尘垢覆盖,只留下一个磨损严重的谷字。

“这里就是天鹤谷吗?”

风萧萧而过,明明更靠近边关,这里的村落却不似王全得那处荒芜,山道茶田中,四处可见村人身影,樵夫背柴下山,替他们指了能安马的地方。

“这年头竟还有人来,真是稀奇。”他扛着柴火,摇摇头走了。

天鹤谷当年也算是使刀的第一门派,万仞山庄不过是几十年前新崛起于解无生之手,而天鹤谷传承已有几百年之久。

按理来说,不当冷清至此。

嵇宜安背剑踩在枯叶上,茫茫山中,四人踏上山梯,沿阶而登。有身影腾跃而起,阮少掌柜的袍裾翻飞而过,嵇宜安就追了上去。

“少掌柜,嵇少侠,等等我们呀。”丐根儿急急跟着,王全得叹气说老了老了,还要和青年人比体力,也跟着健步而上。

而最前头,阮少游负手扬开扇子,脚尖点地飞上山梯间,扬起脖颈别过头,得意看了嵇宜安一眼。

黄昏日落的时候,山气弥漫,霞光漫天,他们上山又进谷,王全得摇着酒葫芦给他们一指。“到了!”

阮少游立在谷口处,看上边高挂着“天鹤谷”的木匾。

同样也是在风吹雨打的侵蚀下脱落了木漆,嵇宜安走了上来,看见一个老道长手拿长刀在那不紧不慢地劈扫撩砍。

“前辈。”

那老道长手一停,抬起头来,目光掠过他望向后边独臂的王全得,微微眯起眼睛。“……王师弟?”

“哎,师兄。”王全得拎着酒葫芦来,目光一怔,想说什么却又没说,最后道了句,“许久不见师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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