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饮说道:“师尊,我需要说些什么吗?”
他觉得这种重要的场合,作为当事人之一,是不是该说点什么表示一下重视才对。其实扶饮的确有很多想说的,他想说,师尊,他终于不用再做梦了。他不用没日没夜地守着那点残存的希望不得安眠,不用夜半惊醒不能寐时只能把自己缩在冰冷的床榻上与一把差点把他冻傻的神剑作伴。
他想说对不起想说谢谢想将那些炽热翻滚彻夜不息的欲/望和爱意脱口而出,可是凡此种种还未循主人的意表达出来,便统统都被心上翻涌滚烫的大火烧了个干净。
鼻端萦绕的凛冽气息沁入肺腑,这让扶饮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如今这个人当真不是梦,江衔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会为他披上这样一身明艳的焰火,会请遍三界的人来见证这一场不算道侣大典的道侣大典,会散尽全身灵力却知道自己一定会接住他所以不慌不忙。
这样的江衔,他一伸手就能碰到。
扶饮如此想要接近和占有这个人,临到触碰之时却也只是沉默地停在他的面前。
扶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但他允许自己在今天这般重要的日子把理智和脑子一起统统打包丢掉,不去思考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这样做。
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反正他最想要的人已经到手了。
江衔听了他的话,没说什么,只是微垂眼眸,细细地看了他半晌,然后微微俯身,一点一点将僵在他面前的人拥入了怀里。
“什么都不用说。”江衔这样说道。
他静了片刻,随后低低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一点灵力都没给自己留么?”
扶饮的下巴压在江衔的肩上,低眸看着江衔身上随着自己心意贴身缠绕的魔气,他心里其实大概知道是为什么,却还是顺着江衔的话说道:“为什么?”
因为师尊信任他,即使师尊耗光所有灵力如同一个没有灵力的凡人,也还有他在。
扶饮不会让任何具有危险性的东西靠近师尊。
江衔无声笑了一下,随后说道:“因为……即使是神坛之上的淡漠仙人,也有想做的事想要的人,有弱点有软肋有逆鳞,有放不下和舍不得。”
因为有了软肋和逆鳞,所以他可以被战胜,也可以战无不胜。
“所以……他要让逆鳞知道,他也有依靠逆鳞的时候。”
扶饮一愣,随即不由得睁大眼睛。
江衔看着他,却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他只是轻声叹了一口气,意有所指地说道:“你的魔气都已经探进衣襟里多久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动手?”
扶饮:“……”
江衔没有指明是谁的衣襟,但是两人都心知肚明什么东西干了什么事情。
扶饮的耳尖骤然红了,他慌得有些手足无措,微微咳了一声,随即强自镇定道:“对、对不起师尊,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收回来。”
他身上的魔气能够随心而动,方才扶饮不过是稍稍想了点不太尊师敬长的东西,那些魔气们就默不作声地把他的想法实现了。
造孽。
江衔却忽然按住了扶饮的手。
他如流云般的广袖下,轻若云烟的魔气一缕一缕地缠绕在江衔素白的手腕上,素白与墨黑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乍一眼看去错觉就像是无形的枷锁,一看就是什么不怀好意的登徒子才会做的事情。
“我没问你是不是故意的,”江衔盯着他瑰丽剔透的异瞳说道,“我问你什么时候才能故意一回。”
扶饮心口一滞。
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不会呼吸了。
第80章 二三事(完)
底下的人都知道江衔给出的机缘有多么的难得,有些人终其一生都不可能会得到这样的点化和开悟,因而顺势而为席地盘坐,趁着浓郁的灵力阵阵冲刷经脉之时入定冥思。
有的人参悟自己的大道,有的人参悟境界的突破,有的人参悟此时此刻身处的苦厄困境。
除了封停桑和众魔族之外,偌大的青阳宗几乎已经没什么人是神智清醒着的了,等他们逐渐从点悟之中醒来时,却茫然发现天上的火红霞云仍在缓缓流动,但是半空之中的两人却早已没了踪影。
虽然只有魔族苦哈哈地躲在廊下,等着看他们尊上会不会回心转意在美色的诱惑下靠理智想起他们这些被忽略的魔们,但这件事情用魔角来想都知道毫无可能。
魔尊们也不贪心,拿到了他们这个身份阶段拿不到的魔心果就已经足够了,浓郁的魔气他们自己去找,魔界大把多地方。
也不知道那光风霁月的仙尊是不是去合欢宗当交换生进修过,分明生了一张惊才绝艳的面容,满身清冷的疏离感那是靠近一点他们都要汗毛倒竖,怎么他们尊上就跟着了魔似的,随随便便就被勾走了,一点理智都不剩,眨眼之间就把人不由分说地拐跑了。
造孽,造孽。
而当扶饮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忍不住把师尊按在了霜雪殿中柔软的床榻上,攥着他的衣襟吻了上去。
交融而缠绵,难舍难分,又带着温柔的安抚和无言的挑引,扶饮闭上眼睛,感受着跳出喉咙的心脏缓缓落回胸腔。
两人身上的喜服交叠在榻上铺开,江衔乌发散在身后,配上明艳的红,让他颈间的皮肤看起来更加苍白,像是能够轻易在上面留下显眼的痕迹一样。
江衔即使被反制压在榻上,却仍旧沉静无比,温和长眸盯着扶饮微微泛红的异瞳,气势上完全不输于任何人。
他抬起手轻轻按了按扶饮的眼角,广袖顺势从苍白手腕上滑落,露出得到准许缠绕在手腕手臂上的缠绵魔气。
江衔缓缓道:“我现在没有一点灵力,你能明白么?”
寻常人处在这样的姿势说出这样的话,大概率下几句都是警告对自己虎视眈眈的人不要胡来。
然而江衔知道自己不是这个意思,扶饮也知道——
他没有任何灵力,任何抵抗都是无济于事。
只要扶饮想,什么都可以。
向来是由扶饮说出口的话,从江衔的未尽之言里透露出来,却格外地让人招架不住。
扶饮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师尊似乎永远也不知道,他对于自己而言,是致命般难以抵抗,即使知道服用会死也依旧无怨无悔的穿肠毒药。
只是一道沉静幽宁的眸光,只是一个抬手轻抚的动作,只是随心而出的一句话语,却能让扶饮着了魔一般追逐渴求着更多。
也不知道扶饮脑子里究竟想了些什么,江衔只觉得圈住自己手腕的魔气忽然活了过来,并开始传来若隐若现的禁锢力。
他微微扬眉,听见扶饮吸了吸气,用跃跃欲试又害怕挨骂的跃然语气小声说道:“师尊,什么都可以吗?你先保证你不会生气。”
江衔刚想说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扶饮哪一次不是自己把自己作得下不来床,哪里有他生气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