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君牧咳了一声:“吃完上来换吧。”
辛山竹又说:“我想和你一起吃。”
柏君牧低头贴了贴他的唇角:“我很快就下来了。”
也就换个床单顺便把辛山竹的衣服洗了的功夫,原本在亲戚家煮酒说要十点才回来的柏立业就回来了。
柏君牧还在换床单,亲戚送柏立业到小巷门口,柏立业自己走回来的,小院门口,喝多但没喝醉的男人以为儿子在家,随口喊了句君牧,结果推开门和捧着碗的辛山竹看了个正着。
柏立业差点以为自己走错门了,他还特地退出去看了一眼。
玄关的绿植还是长势惊人,地上的拖鞋还是梅欢买的廉价人字拖,连坐在餐桌前的年轻人的衬衫都是梅欢买的。
老父亲推了推眼镜:“你是谁家的小孩?怎么在这里?”
他只知道柏君牧今天回家吃饭,梅欢去跳广场舞了,至于梅欢的邀请一点没提。
辛山竹也吓了一跳,他看着换鞋进来的人,男人看着年纪很大,鬓边有些白,戴着一副眼镜,眯着眼看着自己。
对方离得有点远,辛山竹也看不真切,但不妨碍他推测出对方的身份。
但辛山竹还是紧张得打了个嗝,他放下碗,认真回答:“我是柏君牧的男朋友。”
柏立业那几分不清醒顿时被这种雷劈醒了,哪怕这几天梅欢都给他打过预防针,柏立业还是不怎么想去思考自己唯一的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刚才去喝酒还收到了不少小辈的婚礼、满月酒邀请,他在饭桌上一般都回自己家君牧快了。
的确是快了,找的还是……小男朋友。
柏立业无言以对,一瞬间还有点想走,他人杵在玄关,辛山竹也不喝汤了,他喊了声叔叔:“你要一起喝老鸭汤吗,阿姨做得好好吃啊。”
梅欢之前怎么说得来着?美溪小区的新租客,身世可怜,父母都不在了,十九岁,还没上大学。
十九岁还没上大学?
柏君牧十七岁就高考了,这什么情况,是留过级吗?
辛山竹声音好听,又喊了声叔叔,柏立业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餐灯下的少年穿着梅欢买给柏君牧的花衬衫,居然也没半点花衬衫能带出来的不正经,反而越发唇红齿白,面容夺目,跟老照片里的电影明星一样。
柏立业咳了一声,“我吃过饭了,君牧呢?”
辛山竹也不好意思继续喝汤,“他在楼上,那我去叫他。”
柏立业:“不用了,他在楼上干什么?”
一把年纪的老父亲还是进门了,辛山竹起身给他拉凳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柏立业才是客人。
“柏哥去换床单了,他说马上下来的,他也没吃饭呢,”辛山竹声音轻快,又给柏立业盛了一碗热乎乎的老鸭汤,“叔叔你也喝一点吧。”
都快十点了,柏立业实在不敢细想为什么换床单,只能生硬地问:“你这是晚饭还是宵夜?”
问完他觉得自己多嘴了,梅欢买的衬衫本来就大,柏君牧骨架大肩膀宽穿着也不溜肩领子也没v到这个地步,同样的衬衫穿在辛山竹身上,别提脖子了,锁骨的红痕就过分暧昧。
柏立业不忍多看,想到柏君牧这些年的清心寡欲还有半朵桃花都不开的学生时代,再加上车祸,他都担心柏君牧身体的真实情况,现在看好像只是喜好问题。
他这个做父亲的完全摸不透柏君牧喜欢的类型,怎么也想不到他喜欢男人就算了,喜欢的还是……这样的。
辛山竹作为男生长得也过分好看,他一直冲柏立业笑,反而搞得柏立业挺不好意思的,也只能喝了。
柏君牧下来的时候看到柏立业坐在辛山竹对面说话,大部分是他问,辛山竹答。
柏立业问:“那你不是要开学了吗?房子是不是要退了?”
辛山竹点头,桌上的菜都热过,辛山竹吃饭都很大口,很容易给人一种这饭过分好吃的感觉,柏立业明明吃过饭了还跟着他吃了一点。
“开学我就住校了,如果柏哥要和我一起,我当然会……”
“等等,”柏立业打断他,“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辛山竹:“是啊,但柏哥说有试用期的,我也不知道他满意不满意我。”
这话听起来柏君牧渣得一骑绝尘,柏立业之前还在纠结自己儿子是个同性恋说出去都难以启齿,现在转换成了怎么是同性恋还欺负人呢。
也没几分钟,辛山竹的悲惨身世和人聊天自带的心疼buff叠加,很容易让人站在他的视角,“这混账!”
老中医狠狠拍桌子,辛山竹抱住了碗,又说:“不许你骂柏哥。”
柏君牧走过来,“干什么呢?”
辛山竹看向柏君牧,似乎从柏立业说的三个字脑补了不少柏君牧被爸爸教训的过往,迅速抓住了柏君牧的手。
柏立业指着他说:“什么试用期,谈恋爱就谈恋爱,你别占人家便宜!”
“我管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责任,知不知道什么是责任心?”
柏君牧坐到辛山竹一边,辛山竹把另一个碗推给他,柏君牧看也没看亲爹,像是这句话勾起了他很多年前的所见所闻,笑了一声,“你还知道责任心?”
他的阴阳怪气遮都不遮,在柏立业看来存心吵架,他还想说什么,对面的少年人已经不停地给柏君牧夹菜了,还不忘瞪自己一眼,完全没有刚才对长辈的恭敬。
柏立业:……
柏君牧:“等会我们回去住吧,你的衣服还在烘干。”
他和辛山竹说得旁若无人,柏立业更不高兴了,“你给我说清楚,什么试用期!”
辛山竹这才反应过来他误会了,解释了一句:“是柏哥希望我试用他一段时间,要是我不满意,也可以叫停的。”
柏立业发现自己跟不上现在年轻人恋爱的新潮,对面的男孩子看柏君牧的眼神比灯泡还闪亮,喜欢不喜欢太明显了,他咳了一声,“确实,不满意赶紧换了,柏君牧现在不上班游手好闲的,你刚上大学,以后路长着呢……”
辛山竹不太理解为什么做爸爸的会这么说话,他对父亲的印象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仍然记得挺温柔的。
他不高兴地说:“叔叔你怎么这样呢,柏哥才不是游手好闲,他超厉害的。”
他讲话天然的稚气总让人怀疑他的真实年龄,柏立业已经开始头痛了,没想到柏君牧只是看着辛山竹笑,像是无奈又像是宠溺。
柏君牧还要问:“我什么厉害?”
辛山竹:“能单手把我抱起来,厉害。”
柏立业无话可说,纳闷柏君牧怎么喜欢这样的,这小子乍看一张脸很能唬人,性格是不是太傻了?
正好这个时候梅欢回来了,人还没进屋,声音就传了过来:“君牧啊,小水果是不是还在家里啊,柏立业这个死人怎么比我还早回来?”
辛山竹问:“柏立业是你爸爸的名字吗?”
柏君牧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问答:“死人是一种……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