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不过是相助有能者的一块基石,若能彻底覆灭混沌还万世太平,我这条命填进去也理所应当。”
中微侧殿外是浮生中央殿,再外面是一望无际的神界。
予霖耳畔响起流炎坚定的声音。
“培养有能力的神君并安排在相应的位置上,看着他们魂飞魄散,或者是终有一日他们看着我魂飞魄散。”
第30章
予霖的神色不由自主的动了动——他也曾身处和天帝差不多的位置上,之间所差的可能也就是一个名号。
流炎这个人活的很清楚,并且他自己一点都不介意这份清楚。
予霖曾见过的那些当权者,有很多都宁愿活在纸醉金迷的谎言中,也不愿相信自己已经如履薄冰。
予霖觉得流炎有些过谦了,或许曾经他确实是个身上毫无功绩的少年,可能成为三界之主,能一直在天帝的位置上四平八稳的坐了那么长时间,只靠北斗星君他们的支持就够了吗?
识人善用,只要是为了神界,为了能消灭影响世间安宁的存在,不管是要成为一界的奴隶,还是自己的性命,若有需要,都毫不犹豫。
纸上谈兵的漂亮话谁都会,可是予霖和流炎四目相对,忽然就从那双肃然起来的双眸中看出了些什么。
“我知道你曾和我处在差不多的位置上,凭着我们两个曾在人间和神界的影响力,没人有资格在书简上留下对我们的评价,”流炎的目光望向前方,缓缓道,“不由自主的多说了几句。”
这个人确实是三界的天帝。
予霖沉默的站起身,毫不犹豫的单膝跪地,低头道:“在下必将为了神界,为了天下万物苍生献出我的性命与神格,陛下。”
“要是混沌那种东西能消失就好了,”挥手用神力扶起予霖,流炎欣慰的笑了笑,刹那间身上的肃然散尽,又变回了那个神态随和的天帝,“不知道我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呢?”
神与天地同寿,能让神的生命走到尽头的,只有遗忘和杀戮。
予霖道:“必然会的。”
“那就太好了。”流炎顿了顿,叮嘱道,“你回去要是兄长问你发生了什么,可别和他说我叫他‘兄长’了。”
予霖一愣。
“和某些正经过头的人也得时常注意说话方式,”流炎无可奈何的笑着解释道,“例如说北斗。”
走出中微侧殿没多远,予霖就发觉自己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小尾巴在几丈外探头探脑,引路的侍卫满脸冷汗的停下脚步把头偏向一边,努力的想装成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涵麟殿下,”予霖无奈的主动走回小尾巴身边,道,“您有事吗?”
躲在柱子后面的小花猫涵麟愣了愣,有些不情愿的低头揪了一会儿自己的衣角,过了一会儿,予霖才听到一个很小的声音传过来:“你确实是北斗伯父的星君殿的人吧?”
予霖道:“是,我是星君殿的新神。”
“那你住哪?有没有剑灵?你的职位好玩吗?能不能带人偷偷溜进星域?”涵麟抬起头,目光炯炯的注视着予霖,“能带我进去吗?!”
予霖:“……”
予霖走后,流炎一个人在殿内静静的坐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陛下。”
直到侍卫进来通传才打破了这番静谧,可还没等侍卫说些什么,流炎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让北斗进来吧。”
侍卫愣了愣:“……是。”
侍卫有些奇怪的想,为什么流炎已经知道北斗星君来了,却不让人通传,北斗星君也是,非得在偏门等着,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反正就是奇怪,这些大人物的心思真是猜不透啊猜不透。
北斗对中央浮生殿里的一草一木几乎和星君殿一样熟悉,这里和星君殿一样都是他看着建造起来的。
一人踏入流炎所处的殿内后,面对着只有细微烛光的漆黑殿内,他不由自主的微微蹙眉。
“你不是喜欢黑暗吗?”流炎站起身迎上北斗。
“拜见陛下。”北斗没有立刻回答流炎,他俯身一拜,这个动作一出,顿时阻隔了流炎想去拍他肩膀的那只手。
“……”流炎默默将手负回身后,道,“觉得我不该站在黑暗里吗?”
北斗直起身,淡淡道:“在下无权评判陛下所作所为。”
气氛忽然有些凝固了,两个人直直的站在黑暗里,同时陷入了一言不发的境地。
直到流炎苦笑一声:“你是算着点来的,真怕我给你说漏嘴了吗?”
北斗道:“在下是来给陛下送东西的。”
流炎用“你不诚实”的目光看着北斗。
北斗却低下头,从怀中掏出一枚流光璀璨的金玉扳指,他将扳指双手递给流炎:“混沌界中找到的,我回去仔细雕琢了一番。”
几百只死去的混沌大概才有这么一小块。
这世间能拿出这等战利品送人的,恐怕也就只有北斗一个人,看着他轻描淡写的姿态,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这扳指是随手从哪个野矿里扒拉出来的水货。
流炎看了那个扳指许久,这才接了过来,小小的扳指摊在他手心里,他低声道:“多谢……”
“臣与君献礼,”北斗垂眸淡淡道,“何须谢字。”
流炎把“兄长”两个字咽了下去。
“陛下,在下告辞。”
流炎点了点头:“嗯,麟儿他喜欢你,往你那跑的时候,你多教导他些。”
“是,这是在下应尽的职责。”
流炎在心中道:“是啊,我小时候不也是你教我的。”
看着北斗的身影也消失在视野中,流炎眨了眨眼,殿内的烛火这才重新扩大亮起,将整个殿内映照的和外面没有丝毫区别。
看着那枚扳指,流炎幽幽道:“我不该站在黑暗里,你就该吗?”
“嘎嘣”一声传来,流炎手下一用力,竟将扳指摁出了一道裂痕。
予霖回到星君殿复命,司命随口问道:“怎么这么晚回来,月老那家伙又把自己绑起来吊着玩了吗?”
“……差不多吧。”予霖看着月老那已经差不多传遍全神界的“名气”,向司命说了自己遇见涵麟的事情。
司命闻言颇为诧异的抬起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两遍予霖,最后底气颇为不足的问道:“你全须全尾的回来啦?”
予霖愣了愣:“嗯?”
“涵麟殿下,和我们小枫叶殿下,”司命合上手头的书简,涮着笔叹了口气,“合称‘两大煞星’。”
这俩小孩不知道成为多少神命中注定的魔障,可遇见予霖偏偏都乖的狠,最过分的恶作剧也没能完全得逞,不知道该说予霖运气好,还是他比较受小孩子欢迎。
予霖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道:“也没那么过分吧?”
司命颇为沧桑的“呵呵”一笑。
还是太年轻,这现在的年轻人啊……
第二天是朝会,这回司命没能待在予霖身边——他被天印宫的祖师爷们挤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