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早。”方越尴尬地偏过头,不看他的眼睛。
“准备一下吧,今天要进宫。”南宫澈瞥了她一眼,利落地着好装,提着剑到林中练习。
“哦。”方越轻应一声,盘腿坐在床上练习吐纳功夫。-
门板上传来“笃笃”几声轻响之后,四个婢女端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姿态优雅地候在一旁,静待他们二个练习完毕,并不发出半点声响,显见得等候已久。
用完早膳,方越端坐在妆台前,任她们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拨弄,梳了宫装髻,头插镏金喜雀发钗,配一套点翠镶金发饰,穿着金丝滚边绣深蓝襦衫,再配上一条精美的同色印花罗百褶裙。
最后再踏上一双银蓝凤鞋,在镜子前转了一圈——高挑修长,身姿窈窕的她,居然凭添了几分古色古香的味道。
就连那次披上嫁衣替萌萌代嫁,都是仓促成行,如此盛装打扮,对方越而言还是第一次。她颇不自在地拉了拉裙角,深吸一口气,在四婢女惊羡的目光中挺直背,慢慢地走了出去。
静静地等在外间的南宫澈隔着珠帘,见到那道款款而来的倩影,唇角一扬,逸了个满意的笑容:“准备好了?”
“恩。”方越略显局促,眼睛不敢瞧他,只低低地应了一声。
这样子的她,在别人的眼里,会不会很奇怪?
“放心,宫里也没什么好怕的,你只要象平时那样就可以了。”南宫澈以为她对即将进宫见驾有些畏惧,忍不住握住她的手,温言安抚。
“恩。”她抬眼瞧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也换上了正式的朝服。
深紫的罗袍,青玉的朝带,青缎毡里厚底皂靴。腰间用红绳垂着一块圆形的玉佩,不羁的长发用一条深紫的发带高高束起,额前一枚青玉,越发衬得他风神俊朗,卓尔不群。
这还是方越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他穿朝服,没想到会如此潇洒俊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怎样,还满意吗?”他趋前一步,附在她耳边低声调侃。
“快走吧,该迟了。”方越浅笑,紧走两步率先到了早候在院中的大车旁。
夜影打起帘子,恭敬地等在车旁。
“你不是骑马吗?”方越弯腰上了车,刚刚坐稳,暗影一闪,南宫澈已挨着她坐了下来。
“咱们新婚燕尔,当然得同进同出。”南宫澈答得理直气壮。
“去!”方越笑睨他一眼,紧张的情绪不知不觉已放松了下来。
“端木皇后是大周人,或许会问些家里的事情,你也不必害怕和心虚,只管按我们预先做的功课答就是了,尽量不要说的太详细。实在有没想到的,也不要瞎编,就直接回说不清楚就可以了。”南宫澈再次跟她敲定细节。
“放心,我有分寸。”方越自信满满。
别的没有把握,做为一个现代军官,面对瞬息万变的战场都必需适时做出反应,这点随机应变的能力还是有的。
“恩,那就行了。”南宫澈挑起帘子望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宫门,冷然而笑:“相信我,皇帝没什么可怕。”
“我知道。”现代人眼中,人无贵贱之分,只是各自的岗位不同而已,何惧之有?
“好,下车吧。”南宫澈说完,轻松地跃下马车,回过头搀着她的臂,扶她下车。
方越淡淡一笑,知道这也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也不推辞,搭着他的手,钻出了车外。
本以为在见识过故宫的雄奇之后,再看到任何建筑也不会感到惊叹。
但是,当威武雄壮的朱雀门矗立在她的面前时,她依然为之震憾了。
皇帝抱恙,无法上朝,常住养心殿,因此,他们在朱雀门下车后,换乘软轿,经西华门,穿过御花园,直奔养心殿而去。
虽是奉召入京,进到养心殿后,依礼仍然需在殿外候传。
养心殿处里绿树成荫,环境清幽,亭台楼阁随处可见,水榔回廊数不胜数,屋宇相连,红墙绿瓦,雕栏玉砌,极尽工巧之能事。
“三皇兄,你回来了?”清润的男音如珠撞玉盘,一条修长的人影匆匆自屋内奔了出来。
来人一身杏黄蟒服,不是别人,却正是大秦的监国太子南宫哲。他一脸喜气,一把握住南宫澈的手,激动地上下摇晃。
“参见太子殿下。”南宫澈不着痕迹地退了一步,轻轻挣脱他的手,略施一礼,语气平淡,全不似他的热络。
“这位一定是三皇嫂了?”南宫哲不以为杵,转过来望向方越,躬身行了一礼:“还未恭喜三皇兄与皇嫂大婚,真是失礼了。”
“参见太子殿下。”方越微笑着回了一礼,不着痕迹地把这兄弟二人暗中做了个比较。
这兄弟二人长相颇有几分相似,南宫哲长年处在深宫,未经风浪,肤色更为白皙,身材瘦削,隐隐还带着几份天真和文弱。
南宫澈比他多了几分野性和沧桑,看上去更为孤寂和冷傲。
两兄弟一刚一柔,互异其趣。
“哟,这位莫非是传说中的三皇兄?”养心殿外并肩走来两位长身玉立的年轻公子,缓缓在他们身前站定。
此二人,一人白衣胜雪,潇洒俊逸;另一人全身大红,风流不羁。
两人的目光在冷傲孤寂的南宫澈身上掠过,齐齐落在了盛装打扮的方越身上。
方越因搞不清二人的身份,只微微微颌首,微笑以对,静观其变。
从他们身上虽然感受到明显的敌意,却也知他们绝非心怀善意。
“老七,老八好快的消息。”南宫澈似赞似讽,淡淡一笑。
方越侧身福了一礼:“七弟,八弟。”
老七老八?那就是七皇子南宫清和八皇子南宫漓了?
听说七皇子南宫清性好读书,是九位皇子中,唯一一个参与科举,并取得探花功名的,白衣的那个斯文儒雅,应当就是了。
至于八皇子南宫漓风流倜傥,成日游手好闲,进出青楼舞榭,是个浪荡成性的家伙,穿红衣的目光游移,似笑非笑,不羁之态尽显,必是南宫漓无疑了。
“三哥进京,这一路上可谓声势浩大,清弟又岂会不知?”南宫清淡淡地反击了回去:“未能远迎,失礼之处还望宽恕则个。”
“这位想必就是三皇嫂了?”南宫漓却不理南宫澈,唰地展开一柄翠玉折扇,大刺刺地绕方越转了一圈,朝她挤了挤眼睛,双手抱拳一揖到地:“早就听说三皇嫂驰骋沙场,英姿飒爽,是个不让须眉的巾帼女杰,没想到原来如此窈窕婀娜,刚柔并济。只可惜……”
心知他迂回了这么一堆废话,其实只在暗示她的年龄与永宁公主不合,又讽刺南宫澈依靠一个女人来提高声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