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青儿自知躲不过,只得硬着头皮,躬身道:“小姐请随我来。”
真相(二)
青儿和我一前一后默不吭声地穿行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很快就来到一幢青砖红瓦的高墙下,朱漆大门外那一对张牙舞爪的石狮,透着庄严与气派。
“表姨,不要送了~”温婉优雅的女声,自林木森森的庭院里飘了出来。
青儿的瞬间变得惨白,咬着唇盯着自己的脚尖,连大气都不敢出。
我的心渐渐地沉到谷底,默默地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吱呀”一声,门开了,从里面袅袅婷婷地走出一个风华绝代,仪态万千的少妇。
她的身后,紧跟着一名中年女子,风致妍然,面目姣好。
萧如萱刚才好象称她表姨?这么说,穆青云与萧如萱的关系远比我想象中还要深远咯?
冷不丁看到我,那两个人一个惊,一个讶,面面相觑着,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青儿,这位是……?”中年女子浅笑盈盈,眼睛望着我,话却是对青儿说的。
到底是身份高贵,世家大族浸淫多年的修养,见到生人在最初的诧异过后,她迅速恢复成亲切有礼的模样。
“萧小姐,”我没有看她,望着萧如萱,淡淡地开了口:“啊,不对,现在应该称你为瑾王妃了吧?”
“夏姑娘,别来无恙?”萧如萱倒是一派淡定,泰然自若地冲我点头微笑。
她这句话一出,有清晰的吸气声自那位贵妇人的嘴里吐出。
显然,她对我并不陌生,所差的只不过是一睹庐山真面目而已。
“我恐怕有些不太好呢~”我还是很平静,面上甚至带着浅笑。
“你来看伯母?”萧如萱笑眯眯地与我闲话家常:“我刚看过她,精神很好,正打算给大伙做你最爱吃的仙露草杏仁元宵解馋呢!”
“对啊,”中年女人这时也回过神来,亲切微笑着邀请我入内:“你娘刚还在跟我念叨着你呢!快进来,大冷的天,站在门边做什么?”
“小漓~”伴着急促的马蹄声,一骑快马飞奔而至,焦灼的男音自身后响起。
我慢慢转身,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又气又急的穆青云。
哈,这就是他所给予我的自由,他向我展示的他的大度和他的爱!
“云表哥~”萧如萱微微点头,带着点嘲弄地微笑:“你来了就好了,这里交给你,我答应了予深要早点回去的,先走一步。”
又是表哥表妹?我有些想笑。
为什么我走到哪里,都会遇到这种奇怪而暧昧的男女关系?
“你听我解释~”他翻身下马,直接落到我的身前,身姿潇洒,身法轻盈,身手利落。
我很冷静地退一步,淡淡地看着他:“你要在马路上说吗?”
“好,咱们进去再说。”穆青云也不罗嗦,一把拽住我的手,直接转头望向那中年女子:“姨妈,有清静些的房间吗?”
我挣了一下,没挣开,也就随他去了。
“有,有,”中年女子连声应着:“去玉清轩,那里没什么人。”
“谢了~”穆青云拽着我的腕,几乎是把我连拖带拉地带了进去,一脚踢开正厅的门,闯了进去,转过头急赤白脸地瞪着我,呼呼地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别急,”到了这时,我反而比他更冷静:“先喘口气,慢慢说,我有的是时间。”
其实,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事实都明明白白地摆在了眼前,不必他招供,我已能自行把前后的事情串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好一条深思熟虑,精心策划的妙计!
环环相扣,充分利用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每个人的性格,全都在他的掌控中,按部就班,顺着他精心设计编导的步骤,一步一步很顺利的走下去。
他先利用杨家兄弟俩为我争风的条件,鼓励杨予深乘予溱不在京城的时候,先下手为强,找夏礼贤提亲,算准了我肯定会拒绝,这时再让萧如萱来跟我谈条件。
青儿肯定告诉了他,我打算带着娘一起离开——好笑的是,青儿还是我自己主动去向他求来的!
他算准了杨予溱会追,以我的个性自然不会乖乖跟他回去。这时,穆青云在金銮殿上要求我去和亲,或是萧右相全力向皇上举荐。总之,两下里这么一促合,这事就算水到渠成了。
可惜,他没料到杨予溱会走极端,把我囚了起来。更没想到,在这期间,我会发现了自己对予溱的感情……
当然,细节还有待推敲,但大致上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
“小漓,”他定定地看着我,眼里慢慢地浮出如垂死的兽般挣扎的痛:“我真的很爱你!”
“我知道~”我望着他,带着些悲哀与怜悯:“可是,爱不是这样的。这样的爱,我要不起~”
爱应该是怎样的,我并不清楚,但绝不会是算计和阴谋。
穆青云神情激动,蓦地冲上来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力道如此之大,大得几乎把我揉碎。
“小漓,我错了~”他一遍遍地在我耳边低语,似抓住一棵救命的浮木:“你原谅我,让我们重新开始~”
我没有挣扎,静静地任他抱着,泪缓缓地滑下来:“青云,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们之间从来就不曾开始过!”
一份从来都不曾有过的感情,你连结束都不必,又该如何重新开始?
真相(三)
最终,我还是没有去见娘——以我现在的心情,实在不宜去见她,怕给她惊吓。况且,我也怕看到她之后,会忍不住冲动地把她带走。
可是,我现在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带着她不知何去何从?放她在这里,至少有人照顾,不是吗?
而予溱那里,我是绝对没有办法放下自尊去请求他的原谅,并且跟他重新开始的。
更何况,横在面前的问题也不会因为我的悔悟而消失,它依然摆在那里,无法解决。
我没有办法因为爱,因为内疚,因为心疼……就委屈自己。
因为,婚姻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一辈子的相处啊!
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离开这座房子,又是如何走上街头?
待一只手拍上我的肩,把我拉入一条幽僻的小巷时,我瞧着偏西的日头,才恍然发觉自己已在街上如幽灵般地晃了大半天了。
“夏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乱走?”
我茫然回头,眼前一张清冷刚毅的侧脸。
此时,他微侧着身,把身子藏在暗影里,警惕地左右张望,似在防止有人突然从某个角落钻出来。
有点熟,一时却想不起名字。
不过,到了现在,我的心脏已比钻石还硬几分,还有什么事能惊吓到我?
“有事吗?”我处变不惊,淡淡地问。
“夏小姐,此处说话不方便,请随我来。”他神色恭敬,两手垂在身侧。
“你是谁?”我冷然望着他:“我为什么要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