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他吃饱了撑的,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到这里拿我这个奴才开涮。我有什么道理吹着冷风陪他发疯?
“那么,王爷慢慢在这里玩吧,奴婢就不打搅了。”我向他曲膝行了一礼,低头打算越过他,直接回夏府。
“等等~”他忽地伸手拽过我的腕,一把推到墙上,双臂支着墙,黑暗里龇牙冲我一乐:“夏漓,文渊阁大学士府的九小姐,四姨娘季芸娘所出。”
“放开我~”我暗吃一惊,用力挣扎。
“九小姐,我说得对吗?”他倾身过来,不怀好意地盯着我的脸,呼出的热气喷到脸上,感觉象无数小虫在脸上爬。
“奴婢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我偏头,僻开他刻意营造出来的亲昵。
“别装了,”他冷笑,伸指掐我的下颌,英俊的脸在暗夜里显得有些邪恶与魅惑:“每天故意选在这个时间,在这个地方出入,不就是想引起本王的注意吗?”
自负一点本不是什么罪过,但也要差不多一点,人格有缺陷那是他自己的事,与人无关,但跑出来吓人,就是他不对了!
懒得跟他罗嗦,我直接望着他身后,做了个很惊讶的表情。
他果然上当,扭头往后瞧去。
我弯腰,从他的腋下钻了过去,吱溜一下溜进了夏府。
普明寺之约(三)
未及喘过气,“啪”地一声,热辣辣的巴掌已狠狠地甩上了我的脸。抬眼,对上夏洁又恨又妒的眼。
“三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没有抚颊,只冷冷地望着她。
“不要脸的狐狸精!也不瞧瞧你什么身份,居然也敢妄想勾引王爷?”夏洁咬牙,原来娟秀姣好的面容,因着愤怒与嫉妒,在昏黄的路灯下扭曲成可怖的形状。
从七年前进入夏府的第一天,我就明白一个道理:不要试图和姓夏的人讲理。尤其是,不能跟盛怒中的夏家女人们讲理——因为他们根本就不讲理。
我叹气,淡然地绕过她。
今天出门好象又没看黄历,下次一定不能忘了。
“不许走,”夏洁尖叫着一把拽住我的腕:“你给我说清楚!”
“三小姐,”除了叹气,我似乎没有别的选择:“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奴婢怎么解释?”
“贱人,你是不是故意等在这里,企图飞上枝头变凤凰?”夏洁拨高了声音,声嘶力竭地控诉着我的罪行:“你别想否认!从第一天晚上遇到你,我就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是与不是,她都说完了,我还要说什么?
我苦笑:“夜深了,三小姐还是早点休息吧,奴婢告退。”
“你不要痴心妄想,王爷何等身份,怎么可能娶你这么低贱的女人?”夏洁发疯似地扑过来,一手揪住我的衣襟,纤纤玉指不停地戳我的额头。
我咬牙,努力忍住按住她,拔光她的头发的冲动,低眉顺眼地答:“三小姐教训得是~”
“别以为装柔顺,装无辜,我就会放过你!”夏洁见我无动于衷,越发气得浑身发抖:“你跟你娘一样,下贱,淫荡,无耻,专门勾引别人的男人……”
“啪!”地一声脆响,夏洁的尖嚷嘎然而止,白皙的脸蛋慢慢地浮起五个清晰的指痕。
“你~”她茫然地抚着颊,不敢置信地瞪着我:“你,你打我?”
“三小姐,”我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盯得她心里发毛,仓惶地垂下眼帘:“你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但是,请不要侮辱我娘!因为,你,不配!”
“你竟然敢打我?反了,反了!”夏洁又气又怒又羞,退了一步,漂亮的眼睛里涌出泪水,忽地尖叫起来:“来人哪,把这个贱人给我绑起来!”
“什么事,出什么事了?”灯笼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纷纷朝后门涌来。
“洁儿,你在这里做什么?”大夫人在众位仆妇的簇拥下,威严地走了过来。
“娘~这个贱人打我!”夏洁掩着脸,哭得梨花带雨,哀哀地泣诉。
“她说的是真的吗?”大夫人转头望向我,表面是维持公道,不肯冤枉我,眼里却是一惯的盛气凌人。
“不,大夫人,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小漓不是那种随便动手打人的性子~”匆匆赶来的娘,慌乱地替我辩护。
“是我打的,”我坦然直承:“不过……”是三小姐先动的手。
大夫人抬手制止我说话,冷眼觑着娘:“芸娘,你也看到了,她自己也承认了。你说,她以下犯上,以小欺大,违反了夏家哪条家规?”
“小姐~”娘双眼盈泪,曲膝便要跪下:“小漓年轻不懂事,你慢慢教她……”
“娘,”我一把拉住她,厉声喝道:“不要跪她!我没做错!”
“很好,还敢犟嘴!”大夫人气得浑身哆嗦:“来人,把她给我拉到祠堂去跪祖宗!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玉嫂和秋嫂走过来,一人扭着我一条臂,往祠堂里拖去。
“放开,我自己会走!”我冷声喝叱。
也许我平时给人的感觉太温顺,这突然一喝,玉嫂和秋嫂都怔住,讷讷地放开了我。
“小漓~”娘泪眼婆挲,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还不快给三小姐赔礼?快说你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她掉头哭诉:“三小姐,我以性命担保,小漓真的对瑾王没有一丝非份之想,求你看在姐妹一场的情份上,替她说句话吧~”
“芸姨娘,”夏洁冷冷一笑:“现在知道我是她姐姐了,刚才打我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了?这以下犯上的事要是不罚,以后都跟着学,这府里没了规矩,岂不是乱套了?”
“娘,不用求她!你回去吧~”我转身大踏步朝祠堂走去。
不就是罚跪?老子宁愿跪断腿,也绝不求她!
受罚祠堂(一)
“好好跪着,什么时候认错,什么时候出来。”大夫人扔下一句话,带着一众仆妇走了。
“小姐,求让我陪着漓儿……”
咣当一声响,娘的哭声被阻隔在了厚厚的樟木门之外。
慢慢地环顾着周遭,视线最终落在神龛上那一排排的祖宗灵位上。
我当然没有那么傻,真的跪一整夜。
叹了一口气,挑了个干净的地方盘腿坐了下来。
以前的我,就算是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会被人罚跪祖宗牌位——而且,跪的还是别人的祖宗。
可不管信不信,这种荒谬的事情,眼前我正在经历着。
人活着果然是什么事都有可能遇上啊。
晚上喝了点酒,又折腾了这么久,早已累得够呛,我打了个呵欠,不知不觉已坠入了梦乡。
哗啦一声异响,彻骨的寒冷从头直冷到脚,我一个激灵,从地上一跃而起,全身已湿透,地上只余一滩水迹:“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玉嫂手里拎着一只空木桶,叉着腰,冷冷地看着我:“这是什么地方,竟然敢呼呼大睡?”
我抹了一把脸,冷冷地看回去:“你是什么东西?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