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一瞧,居然是一叠银票。
子秋在我身后瞟见:“无缘无故的,他干嘛给你钱?”
我没理他,自顾自地点收:票面是五百两,二十张,共计一万银。
“丘老板言而有信,果然是重金酬谢啊!”我啪地打了个响指,笑逐颜开,抽了两张递过去:“呶,别说我抠门,算你一份。”
“呀,”子秋没有接,只狐疑地望着我:“究竟怎么回事?”
我把剩下的银票装进信封,递给子秋:“老规矩,帮我上帐。”
“小漓!”子秋提高了声音。
“好吧,”我得意地微笑:“这个是丘老板的谢媒礼,懂了?”
“你,跟他要钱了?”子秋愕然,蓦地臊红了双颊。
他那是什么表情?
人家媒婆还以此为生呢,我不过友情客串一回,有什么啊?
为成就这段姻缘,我鞍前马后地跑,绞尽脑汁地想,费尽唇舌地劝,现在落点辛苦钱,犯哪门子法了?
“他自愿的。”我淡淡地提醒。
“难怪~”子秋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
“什么?”我眯眼。
“没什么,”子秋吐一口气:“一共多少?”
“一万两~”我掀唇,不无得意。
“胡闹!”子秋倒吸一口冷气,气急败坏地吼:“举手之劳而已,你收人家一万两银子?这不是漫天要价吗?赶快还回去!”
“还?”我冷笑:“凭什么?”
我又没拿枪指着他的头,也没给他规定数字,这事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瞎嚷嚷什么啊?
再说了,丘大富又不是傻子,他觉得值才给,不然的话,别说一万两,就是一个大子,也别想他掏出来!
“小漓,”子秋许是见我面色不悦,放缓了语气:“撇开丘老板不谈,沛之跟咱们也算是朋友了,你这样,是不是有点……”
说到这里,子秋停顿一下,沉吟未觉,似在小心地斟酌用词。
“你觉得我过份了,是在乘火打劫?”我挑眉,淡淡地替他把未完的话说下去。
“呃,”子秋神情尴尬:“我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不是?我看他分明就是有意在找茬!
“子秋,”我冷冷地反讽:“你该不会是后悔没娶到丘雅兰吧?”
以前没见过,但那天互换生辰八字,丘大富特地让她出来,给我们大家敬了一杯茶。
虽然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但秀外慧中,温柔清婉,且谈吐不俗,不似她那大家不识几个的爹,端的是个落落大方的好女子。
殷沛之,算是捡到宝了。
“小漓~”子秋愀然变色,差点跳起来:“我后悔什么?你明知道……”
“这么激动干嘛,心虚啊?”我懒洋洋地打断他,端起杯子喝口茶,皱眉批评:“这茶哪送来的?炒过头了。”
“你别转移话题!”子秋走过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茶杯:“咱们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我仰头,静静地看着他:“你有你的做事原则,我有我的道德标准。谁也别指责谁,谁也别想去改变谁,OK?”
“我不是指责你……”子秋一着急,便有些说不清了。
哈,我话题转得快,他跟不上,抓瞎了。
“但你想让我改。”我崩着脸指出事实。
子秋哑然。
想了想,他终是有些不甘心:“可是,一万两,你不觉得太狠了吗?”
“那得看人,”我微笑,总算避开了地雷:“对丘大富,那是九牛一毛。”
“一万两,丘老板这根毛,还真是粗~”子秋苦笑。
“噗~”我失笑,一口茶差点喷到他身上,幸亏他身手敏捷,闪得快。
不错,会开玩笑了,说明他想通了,妥协了。
“没办法,”我摊了摊手,冷笑:“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就是现实,你没法改变,就只能适应,否则就会被淘汰。”
“别说了,”子秋蹙眉望向我:“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好可怕。”
“是吗?”我朝他抛了个媚眼,压粗了嗓门恶狠狠地道:“怕就不要招惹我。”
“那个家,对你的伤害有那么深吗?”子秋的眼里,有深深的怜悯。
“放心,我铜皮铁骨,没那么娇弱。”我失笑。
“不行,你还是早点搬出来吧。”子秋老调重弹。
我点头:“时机成熟了,我会考虑的。”
等弄垮了夏家,树倒猢狲散,想留也留不住吧?
我答应得如此爽快,子秋反倒有些不敢相信了。
他转过头来看我,声音里含着几分质疑:“你说真的?”
“干嘛?”我慢慢地笑出声来:“怕我住到你家去?”
“求之不得。”子秋笑得灿烂,之前的气恼一扫而光:“什么时候搬?”
“再说吧,”我骇笑:“你怎么说风就是雨?总得过个三年五载吧。”
“嘎?”子秋似泄了气的皮球:“你存心耍我呢吧?”
“呵呵,”我安抚地拍拍他的肩:“抱歉,让你空欢喜一场。我先回去陪我娘了,再见。”
远行(一)
杨予溱身份尊贵,这个证婚人自然非他莫属。考虑到我尴尬的身份,把“媒人”一职推给了子秋。对于这个决定,杨予溱和子秋都心照不宣,自是没有异议。
丘大富确实有些疑惑,但他是个商人,这点圆滑变通还是可以有的。而且他的主要目的是把婚事办得热热闹闹,体体面面,其他旁枝末节自是不会追究。
再说了,腾子秋虽是个平民,但他如今在南豫的商界也算是个腕儿,比之名不见经传的夏漓,自是风光体面十倍。
转眼过了一个月,殷沛之一切准备妥贴,选好吉日良辰前来迎娶丘小姐。丘大富千求万请,死乞白赖,非要邀请我们前去安阳观礼,却之不恭,只得应下了。
我在夏家不起眼,别说只消失几天,相信就算一年半载不见人影,也不会有人关心。
不过,娘亲面前却是必需要交待清楚的。
在古代,女子想要出远门,又没有男人陪伴,其实是件很惊世骇俗的事情。因此,想要说服娘亲同意,确实花了我一点心思。
思来想去,我决定从经济的角度出发。
谎称接了一单大生意。老板对于我们的绣工很满意,但对花样图案却不太满意,希望我能结合江南的风景,制做一批有江南特色的绣品。因此,我必需亲自去江南与他面谈。
娘起先自然是百般不愿,又搬出那套女子无才便是德,学些女红厨艺,持家待务,将来相夫教子,一生平安顺遂就好;万不可抛头露面,与男人一较高下,追求大富大贵,飞黄腾达……种种理论。
我以不变应万变,撒娇耍赖,卖乖讨巧。
先装可怜诉说对目前在夏家所得不公平待遇的不满,引发娘的愧疚;再装可爱,说些体谅娘,理解娘的话;然后,半真半假地解释我这般努力,无非是想博得夏礼贤的好感,获得他的认可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