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我伊伊呀呀地问。
奇怪的是,他居然听懂了:“闭上嘴,别打听。”
我正找算拼死反抗,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安静下来:“如果你保证不乱嚷,我就给你把嘴里的布拿出来。”
“好!”我忙不迭地点头。
麻布袋被抽开,一双手伸到眼前,极轻巧地从我嘴里取走了布团。
我瞟了一眼,他黑巾覆面看不出长相。
也是,公然跑到禁卫森严的相国寺来掳人,不蒙面难道大摇大摆?又不是脑子进水。
奇怪的是,我居然觉得那双眼睛有一种熟悉感。
手是一双骨节粗大的男人手,指腹上有厚厚的茧,说明长年握着兵器。
由此推断,他的身份应该是一个侍卫,或者剑客?
这几年我结交的朋友,三教九流都有,就是没有江湖浪子,武林侠士——当然,穆青云不算在此列。
不过,他好象并不知道我被困在相国寺。
而其他人,如子秋和杨予溱,却都有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那么,他究竟是谁?
怎么能在第一时间知道我被困在这里,从而赶来救我?
“谢谢~”我低低地道声谢,乘机提出要求:“能不能请你帮我把手脚也放开?”
“这~”他明显迟疑了起来。
“我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难道还会从你手里逃走不成?”我努力调匀呼吸,控制住狂跳的心脏,摆出柔弱的样子。
我在夏府装了六年的温柔恬静,小鸟依人,所以做起来并不难。
这间屋子我呆了好几个时辰,里面的摆设早已了然于胸。
我的左边是张长条形的桌子,估计上面摆的应该是香灯木鱼之类的玩意,前面是张蒲团,右边不到一步之遥,散落着一对卦,木质极坚硬。
如果够小心,说话引开他的注意力,悄悄把卦拿到手,乘其不备敲晕他的可能虽然不大,但乘其吃惊扯落他的蒙面巾,倒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
看出他的犹豫,我忙再接再厉。
“大侠,”楚楚可怜地仰起头,努力挤出几颗泪来:“你看我的手腕,都已经淤血了,实在疼得厉害……”
那些御林军下手倒真狠,唯恐钦犯逃了,绑起来不遗余力,所以这一点倒是没骗人。
“呃,好吧~”他低头,瞧了瞧我的手腕,眼中流露出不忍和一丝惶恐?
我应该没有看错,是惶恐吧?
于是,他弯下腰替我解开绳索。
他的动作很轻柔,甚至可以说小心得过了头,为的只是尽可能避免不碰到我的肌肤。
心中的疑云越来越大,我默默地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手,改了主意。
“好了~”他终于解开最后一个结,把绳索扔在一旁,吐出一口长气,如释重负。
劫持
“多谢义士。”我活动四肢,揉着因捆绑时间太长而变得麻木的手腕。
“不用了,咱们还是快走吧~”他低声催促着我。
“好~”我低眉顺眼,装着脚下无力,身子一软,往他怀里倒去。
他吓了一跳,不敢来抱我,下意识地往一旁躲闪。
“哎呀~”我低嚷一声,直直地朝地面跌去。
“小心~”他吃了一惊,忙忙地抢上来扶。
在两人身体相触的一瞬间,我闪电出手,一块黑色的布飘然坠地。
“啊!”他冷不防被我扯落了蒙面的黑巾,低叫一声,下意识地缩手掩住脸,并迅速转过身去。
“蒙方?”可我已瞧清了他的面容,在落地的一刻,脱口唤了出来。
我不敢确定是不是他,毕竟只见过一面,还是晚上,记忆有些模糊。
他扔下我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伸手去拉门栓,听到名字时僵了一下。就是这一下,让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蒙方,你站住!”我一时情急,厉声低叱。
他果然不敢动,却也没有回头。
我又惊又疑:“是不是杨予溱让你来的?”
“夏公……呃,”见躲不过去,他苦笑着慢慢回头,眼底盛着无奈:“夏姑娘好?”
难怪我觉得他的眼神有此熟悉,却总也想不起是谁;难怪他进入得如此轻松随意,这静室附近一个守卫也没有,安静得有些过份;难怪他行动之间极其小心,唯恐触到我的身体……
“不,”我坐在地上,仰着头望着他:“我一点也不好,被捆得象个粽子扔在这里大半天也没有人过问。”
“呃,”他满眼狼狈:“属下来迟了,请夏姑娘见谅。”
“杨予溱呢?”扶着桌子慢慢地站起来,单刀直入地问:“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现在看来,早上在相国寺前他已认出了我,竟然装做素不相识,把我关在这里这么久不闻不问?
“抱歉,我不知道。”
“好,”我伸出脚尖踢了踢地上的麻袋,换一个问题:“那么,你告诉我,用这玩意兜着我,打算把我带到哪里?”
他沉默以对。
“怎么,蒙侍卫长总不会连自己的目的地都不知道,就胡乱跑来掳人吧?”我冷笑,为他的不肯吐实。
蒙方慢慢地折了回来,忽地绽了抹歉然地微笑:“对不起~”
他隔空轻点,我只觉腰间一麻,身子一软重新倒了下去,这一回,他干净利落地把我塞进了麻袋。
“蒙方,”我又惊又怒:“你敢……”
他伸指一按,我立刻陷入黑暗,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幽幽醒转,睁开眼睛,入目的是雪白的帐顶,视线下移,看到盖在身上的粉色绵缎棉被。
被子有阳光晒过的味道,闻着心里暖暖的,很舒服。
床前支着两个铜碳盆,竹碳哔剥地燃烧着,吐出蓝紫色的火苗,烘得一室暖洋洋的。
光影从左后方传来,投了个修长的身影到地面,伴着极轻的悉簌声响,细细分辩,似乎是翻动书页发出的声音。
我以手撑着床,挣扎着想坐起来,手腕处传来麻辣的痛感,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向后便倒。
“哎呀~”我忍不住低呼。
微风飒然,一双干净的男人手,果断地搂住了我的腰,扶我坐了起来。
“放开我……”我咬牙低吼,抬头,却看到另一张俊朗的面容。
穆青云!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我一呆,剩下的话吓得全吞回了肚子里。
“怎么,看到我很失望?”穆青云挑了挑眉,逸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怎么会是你?”我愕然地瞠圆了眼睛。
见鬼了!刚才在静室里与我说话的分明是蒙方,他是杨予溱的侍卫,怎么这会儿守在我身边的却变成了穆青云?
“你以为会是谁?”他静静地望着我,微笑。
呃,我总不能直接说我以为他是杨予溱吧?
好象我多盼着姓杨的来似的!
虽然,守在身边的不是他,我的确有点小失望。
“不是,”我咽了咽口水,挥着手试图解释清楚,却发现根本说不明白:“我刚才……我本来……你不是……哎,算了,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