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忙用手肘撞了撞我,无奈之下,只得将帘子掀开,探出头来招呼:“子秋,瑾王,早~”
“早~”杨予深的目光扫过来,含着笑。
“不如大家边走边谈吧~”子秋拨转马头,杨予深样学样,也不避嫌,两个人一左一右,都伴在我的车子旁边。
永春宫很快就到了,老远就见到一堆人围在门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还有衙役进进出出。
“出什么事了?”子秋与杨予深对望一眼,诧异地询问。
“启禀王爷,”有认得杨予深的,立刻跑上来禀报:“永春宫里发生命案,一名年轻女子在听风楼内被人奸杀~”
我呼吸一窒,耳畔嗡嗡作响,全身的力气仿佛被人抽光,身子一软,朝后倒进了赵姨娘的怀里。
死了,怎么会死了?
不,不会的,一定弄错了~
“哎呀~”
“真可怕~”
“天哪~”
夏府的女人慌乱地惊叫起来。
“听风楼?”杨予深表情叵变:“怎么可能?死的是谁,查了没有?”
这时从永春宫里走出一行人,为首的是个捕头打扮,紧随其后的是绵红,菊秀和脖子上戴着枷锁,一脸迷茫,表情呆滞的瘸腿李。
“李捕头~”杨予深瞥眼之间,已认出了为首之人,提高了声音问。
李捕头见到杨予深呆了一下,拱手行了一礼:“属下李琛,见过瑾王。”
“听风楼里死了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杨予深翻身下马。
“瑾王~”绵红见到杨予深,忙迎了上来:“你可要替奴家做主啊~”
“绵红姑娘,”杨予深深自诧异:“听风楼不是本王包下了吗?怎么会发生命案?”
“洁儿,洁儿~”这时,从前面的马车里,突然跳下一个贵妇人,分开人群发了疯似地朝永春宫里直闯。
她不是别人,正是大夫人。
“夫人,夫人~”夏礼贤一把没拉得住,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厉声叱问。
玉嫂和秋嫂嗫嚅了一阵,不敢再瞒,垂下头,低低地道:“三小姐,昨夜去了永春宫,至今未归……”
“什,什么?”夏礼贤倒吸一口凉气,瞠目结舌。
“走,看看去~”杨予深回头瞥了他一眼,撩动袍子昂然而入。
惊变(三)
我脑子里早已是一片浆糊,只机械地随着赵姨娘,跟着人群涌进了永春宫,朝听风楼而去。
听风楼的大门敞开,院墙下残留的积雪上踏满了凌乱的足迹,一直延伸到大厅,一阵风吹来,厚厚的桧木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
“洁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忽地自房内传了出来,只一声便嘎然而止,似被人突然掐断了喉咙。
“啊~”一院子女人面面相觑后,尖叫着四处逃蹿。
“吵什么?”杨予深忽地停下来,俊颜铁青,声音冷厉。
嘈杂的院子,瞬间归于平静,大家象被点了穴道,怯怯地立在原地,谁也不敢动弹。
李捕头见状道:“这么多人,会破坏现场,不如王爷挑几个主要的人进去,其余人在院中等候就行了。”
夏府的女人回过神,聚在院子里,三个一堆,五个一群,低低地议论起来,越来越多的目光不断地朝我身上瞟来。
杨予深点头,选了夏礼贤,夏桓,子秋和我,绵红几个在李琛的带领下进了内室。
其实现场早已破坏殆尽,房中的景象极其凌乱,桌椅板凳倒了一地。
地上东一件西一件团着的是被人踩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的衣服,似揉碎了的烂菜叶的。
夏洁躺在床上,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闪着惊恐,发鬓散乱地铺呈在枕上,有几络被揪掉,落在地板上,红唇被肆虐肿涨得不成样子,嘴角破裂,凝着血丝。
那美丽如天鹅的优美的脖子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青紫色淤青,十分明显的齿痕,一直蜿蜒向下,没入那床鸳鸯戏水的锦被,不难想象身体上更加惨烈的境况……
我打了个冷颤,喉头发苦,心中发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曲着臂,死死地环住自己。
怎么会这样?我真的没想到会弄成这样!
子秋几不可察地低叹了一声,靠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要不要出去回避一下?”
大夫人倒在床边的地板上,两眼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已晕死过去。
“得罪了~”李琛急步上前,挽起袖子弯腰狠掐大夫人的人中。
“哎呀~”大夫人低叫一声,终于缓过气来,眼珠呆滞地在眼眶里转了几圈,看清周围的景况,立刻朝床上扑了过去:“洁儿,我苦命的儿啊~”
“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夏礼贤晃了晃,被夏桓扶住。
“夏夫人,”杨予深目光如炬,紧紧地锁住大夫人:“夏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请你解释一下。”
“是她!”大夫人回过神,似一头出闸的猛虎,朝我扑了过来:“就是她设计害了洁儿!老爷,快把她抓起来,凌迟处死!”
我木然地站立,任她推打。
杨予深吃了一惊,和子秋双双扑过去,掰开她的手:“快放手,有话好好说~”
“是她,绝不会错,就是这个贱人!”大夫人与他们僵持不下,眼看要被他们拖开,忽地张嘴咬住了我的手臂。
“你这疯妇,怎么胡乱咬人?”杨予深随手一推,大夫人身子凌空飞起,直直地撞到床柱上,啪地一声掉了下来。
“是她,就是她!”大夫人倚着床柱,死死地瞪着我,声声控诉,唇边染着鲜血,形容可怖之急。
“疯妇!”杨予深骂。
“小女意外丧生,内子一时情绪狂乱,请王爷恕罪!”夏礼贤忙求情。
“小漓,你没事吧?”子秋捉着我的臂,当着一屋子男人,又不敢捋我的衣袖,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抽回手,转过头机械地望着李捕头:“致死的主因是什么?”
瘸腿李的为人我了解,只是个市井小人,也许庸俗,也许粗鲁,但不至于丧心病狂。而永春茶只是让人兴奋,还从未听说有谁喝了它会如此疯狂,否则,永春宫早就关门大吉了。
“初步断定是腹部突然遭受外力挤压,不幸小产,流血过多而亡~”李琛尴尬地瞟了夏礼贤一眼,虽然有些迟疑,还是如实答了。
这么说,夏洁之死,竟是一尸两命?
“小产?”我面色惨白,几乎承受不住这个打击:“不,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怀孕?”
脑海里闪出与杨予深初遇时,夏洁与他在后墙的小径上拥吻,银色月光下,那双大刺刺地覆在夏洁胸脯的手……
我千算万算,竟然算漏了她会怀孕!
难怪她如此焦急,难怪她如惊弓之鸟,难怪她恨我入骨……
原来,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不是我!”杨予深见我的目光往他身上瞧去,条件反射地叫了起来。
“王爷~王爷~”大夫人忽地跪爬而来,一把抱住杨予深的大腿:“洁儿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你一定要替洁儿做主!杀了这个贱人!”